有一个小国的太子放弃了继承王位的机会,专心修行。

他自称是北方玄武星宿转世,开辟宗派,要涤荡北方群魔。

并在功德圆满之日,白日飞升,被后来人尊奉为玄天上帝。

有趣的是,虞国立国之初,其实玄冥宗势力颇大,因为玄天上帝一直以披甲持剑的神将形象示人。

他的存在,曾让无数将士从中获得力量与信心。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特别是在诸胡归顺后,一切都开始变化。

虞国的朝廷将许多军中要务交给了胡人,甚至连一些曾被视为外道的魔修,也能光明正大地成为将军、统领一方。

玄冥宗的影响力与日俱减,内部分歧巨大,甚至分裂为了数道。

许元康回想起师父何希言的教诲:

“我们供奉神灵,非为叩拜虚名,而是敬其所行之道。神者,为道之显化;供奉,便是守道之誓。“

许元康低声自语:

“如果没有人再尊奉玄天上帝,是不是因为没有人需要曾经涤荡北方群魔的祖师。”

对于如今的虞国来说,最深的危机并不在外部,而是在内部。

虽然北方仍有数个军镇叛乱,南方也同样不安宁。

甚至外面那两股强烈的妖气,许元康陷入了困惑:究竟是北方的胡人更像是妖魔,还是现在的炼气修士更像妖魔?

突然,他仿佛有所明悟,叹息道:“众生业力使然,此世即为地狱。”

这话从许元康口中说出时,竟带着两种声调,一个是他平日的声音,一个却深沉得近乎可怖。

许元康只是摇了摇头,对这异常毫无察觉,依旧神情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道理。

张翁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不轻,一个激灵之下,猛然缩回了他附身的土偶中,再不敢探头出来。

感受到那两股强横的妖气突然消失,不久后一股磅礴的金行剑气从县衙方向升起。

许元康知道,是时候离开这破庙了。

他心中升起了一个疯狂的想法,迫切地需要回去验证。

一回到小院,他却看到凌乱的院中跪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程时雄那圆润的身躯正跪在地上,双眼红肿,泪流满面,嘴里还不停低声哭诉:

“许师兄啊……罗师弟啊……你们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他的哭声里充满了悲痛和绝望,仿佛整个天地都失去了色彩。

程时雄继续自顾自地哭诉:

“可是你们走了,我该怎么办啊!你们走得这么突然,连个招呼都没打……”

许元康实在听不下去了,轻咳了一声:“嗯哼!”

程时雄的哭声戛然而止,像是听到了幻觉一样。

他慢慢抬起头,看到许元康站在院门口,顿时一脸不可置信,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许……大师兄?你没死?”他声音颤抖,仿佛见了鬼。

许元康无奈地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我看起来像是死了?”

程时雄一屁股坐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擦着脸上的泪水,结结巴巴道:

“我还以为外面打得那么激烈,你们都遇难了……我还真以为……唉,吓死我了!”

许元康忍不住笑了笑:“行了,别跪着哭了,咱们都活得好好的呢。”

额头上的眼睛看了看县衙的方向,感受到何希言的气息不断衰败,许元康又收敛了笑容:

“正好你现在也炼气了,帮我开坛做法,我们来助师父一臂之力。”

二人简单的摆了一个法坛,许元康念诵着玄冥宗的咒法,只是念到了一半,他突然改口:

“南斗主生,七星灿烂,太一垂象,万气朝元......”

程时雄摸了摸脑袋,有些不知所措:“这还是我们学的科仪吗,这祈请的也不是祖师爷啊,再说师父不是说祖师爷已经很少有回应了吗。”

就在咒法的尾音消散之际,一股浩瀚而绵延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穿越了无尽星空,直直落在许元康的身上。

这股力量温暖而柔和,没有金木水火土的分野,也没有阴阳的对立,它是最原始、最本真的生命之力,仿佛天地初开时那一抹最纯净的气息。

感受着南斗的力量,许元康睁开双眼,解释道:

“祖师在降世之前,本就是北方玄武的化身。我们虚危道的名字,就来自玄武七宿的虚危二宿。而玄武七宿,第一宿便是南斗。如今玄天上帝沉寂了多年,但南斗仍有人祭拜。我们可以借助南斗的力量,取巧行事。”

程时雄恍然大悟,点头道:

“原来如此,祖师的力量虽已衰退,但天象不灭,仍有可借之力。只是借来的是南斗生机啊,而非祖师的力量加护。”

许元康看着院中的香炉,若有所悟。

“当年玄天上帝以涤荡群魔立教,是因为北方诸胡肆虐,人们需要一位战无不胜的神将。可如今胡人、夏民、修士、妖魔,界限早已模糊。“

他想起城中那两股妖气,以及虞国现在的乱象。这让他明白,玄天上帝已无法应对这复杂的乱世。

“现在的虞国需要的是一位威摄万灵,剪伐魔精的荡魔祖师,而不是一位镇压北方的神将。“

南斗主宰生机,对凡人而言,不过是治愈创伤、驱除病痛。

许元康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因为何希言体内的玄珠,本身就来自九天,以南斗星力注入,必能化作玄冥道独特的法力。

只是以两名炼气修士的修为,即便借助玄冥宗的道法加持,按理说也不足以真正接引到南斗的力量。

然而许元康身为大能转世,在他名义的加持之下,是可以“借”的。

南斗主生,这股磅礴的生机纯粹而浩荡,许元康没有丝毫迟疑,他的目标很明确——将这股生机传递给何希言,助其在当前局势下获得新的力量。

它本身蕴含的伟力,远超许元康当下的承受能力。既然是借,就要付出代价。

许元康隐隐感知到了这一点,但事已至此,他没有退缩的余地。

一股沉重的压力迅速笼罩在他的身躯和神识之上,许元康顿时感到自己的神魂仿佛被压在千钧之下,几近崩溃。

那股庞大的力量不容抗拒,像是要将他的身心彻底撕裂。

额头上的那只眼眼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仿佛要挣脱控制。

紧接着,三只眼睛同时渗出血液,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流下,模糊了他的视线。

刺痛从眼中传来,仿佛整个头颅都在被这股力量撕扯。

许元康再也承受不住,身躯猛然一震,接着直直地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那原本紧绷的精神顷刻间被压垮,他的气息瞬间萎靡下来,仿佛所有的力量都被抽空。

程时雄本来还喜笑颜开,看到许元康将南斗生机成功引动,全然不知即将发生的后果。

当许元康的身影猛然倒下时,他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整个人一下愣住了,眼中透出无法置信的惊愕。

“元康!”

程时雄下意识地喃喃,喜悦瞬间化作惊慌,心中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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