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带着几许寒意,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随风飘散,如同幽魂般在空气中蔓延。
典吏吴晖独坐书房,案头堆满文书,烛火摇曳中他不停翻阅着。
微光映照下,他面容憔悴,眉头紧锁,想将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看出一个究竟。
“今岁上报的灵窍学童,比往年多出三成有余,可府上却迟迟不见回音。每次询问,不是说公务繁忙,就是推说需要详查。“
他轻声自语,语气中带着几分困惑与无奈。
“局势就算再怎么败坏,也不至于烂到这般地步。慈州叛乱都过去半月了,州府那些筑基修士在做什么?各大上宗的真人们又在何处?“
“起雾了,这晚上哪来的雾气......“
吴晖喃喃自语,却见那白雾如同活物,从窗缝中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
身为炼气修士的他下意识运转法力护体,却感觉思绪开始恍惚。
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脑中啃咬,正在一点点侵蚀他的神智。
“不对劲......“
吴晖强撑着站起身,想要结印凝神,却发现手指不听使唤,
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变形,烛火在他眼中化作了狰狞的鬼脸,手上的文书变成了一团腐烂的血肉。
多年埋首案牍,疏于实战的他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的弱点。
仅凭一身稀松平常的修为,在这诡异的雾气面前,竟显得如此无力。
吴晖的意识还在挣扎,试图保持清醒:“这是玄珠的力量,必然是......“
他见过不少类似的手段,比如钱校尉的「石祈雨」,就能号令阴云,降下法雨消磨修士法力。
可眼前这雾气却更为诡异。它并非在消耗他的法力,而是直接侵蚀着神智。
那股力量如同无数细密的钩子,正在一点点撕裂他的理性,将他拖入疯狂的深渊。
窗外的雾气越来越浓,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将整个县衙笼罩在死寂之中。
吴晖踉跄着想要站稳,却感觉房间在天旋地转,一切在他眼中都变得陌生而可怖。
雾气弥漫,四道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
丘崇谟双手掐诀,口中低声念诵法咒,浓重的雾气开始翻涌变化。
猛兽从雾气中扑出,狰狞可怖,如同最深处的噩梦具现。
衙役们神智已被迷雾侵蚀,眼中幻象与现实交织,再无法分辨。
他们挥舞着刀剑,对着虚空中的怪物疯狂劈砍,却不知砍向的是自己的同僚。
惨叫声此起彼伏,刀光在雾中乱舞。
一名衙役双目赤红,对着身旁之人连斩数刀,鲜血飞溅。
另一人则抱头痛嚎,似乎看到了什么难以名状的恐怖,手中的刀胡乱挥舞,剖开了自己的腹部。
“有人闯入县衙!“
吴晖猛地惊呼。
他想逃离这片正在化作修罗场的地方,却发现四周景象开始扭曲。
低语声在耳边萦绕,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又似从地狱深处传来。
就在此时,一道寒光从迷雾中划过。
吴晖瞪大双眼,看清了持刀者的面容。
那竟是与自己共事多年的同僚,对方双目赤红,面容扭曲,早已被幻象夺去理智。
“噗。“
刀锋划过喉咙,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
吴晖的意识急速消散,最后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竟死在了朝夕相处的同僚手中,死在这场无法挽回的疯狂里。
整个县衙已经化作炼狱,到处都是失去理智的衙役。
他们在幻象的支配下互相厮杀,直到最后一滴血流尽,最后一声惨叫消散在这个被迷雾笼罩的夜晚。
“疯了……他们竟敢造反……”
这是吴晖最后的念头,随着鲜血的流逝,他的意识也在无尽的恐惧与绝望中逐渐消散。
丘崇谟迈入书房,目光淡漠地扫过地上的尸首,神色中毫无波澜。
他手指轻抬,语气冷峻:“一个不留。“
两个堂弟立刻分散开来,在县衙各处肃清残余。
惨叫声渐渐稀落,最后一丝挣扎的声响也消失在夜色中。
整座县衙化作一片死寂,浓重的雾气缓缓流动,吞噬了所有的惨叫与血腥,仿佛这一切都未曾发生。
“五郎,我找到了。”孔远庭来到丘崇谟面前,低声说道。
丘崇谟点了点头,目光望向县衙后院的一处隐秘角落。
那里一根漆黑如墨的柱子埋在地面下,若非用特殊手段探查,根本难以察觉。
孔远庭早就将周围的泥土挖开,露出一半的柱身。
玄柱通体漆黑,上刻真文符箓,隐隐可见游龙之影盘旋。
“七曜转煞大阵的镇龙玄钉……”
丘崇谟负手而立,目光幽深,语气中透着对天地玄机的洞悉与从容:
“为何诸多修士挤破头颅要入县城?”
上古时期,修士多隐于山林,追寻隐脉秘境,远离凡俗。
然而自虞国推行玄珠丹鼎道以来,散修们却反常地蜂拥县城,争相驻足此地。
“为何会如此?”孔远庭低声问道,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太宗皇帝开国之时,伐山破庙,扫清六合。”
丘崇谟的目光落在那龙钉之上,凝视片刻后,缓缓说道。
“当年太宗以无上神通,于九州龙脉汇聚之地尽数打入镇龙玄钉。每一枚玄钉不仅镇压地脉中的煞气,更能将其炼化为滋养万物的灵机。正是这种玄妙手段,才使得虞国境内少生邪祟,开创了四代盛世。”
丘崇谟继续道:“那些执掌官印者,总以为官印是什么了不得的法器。其实只是因为官印与七曜转煞大阵相连,持印者可以借此调用阵中转化后的灵力,这也正是县衙中人倚仗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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