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完才道:“恰恰相反,圣上大举表彰那名儒生,还亲自写了两块匾,让人抬到儒生家里去。一曰‘药到病除’,一曰‘风清气正’,同时将当日所有负责科考的官员一律革职查办。”
贾珍心想,果然如此,那儒生试图抢占道德高地,但皇帝比他站得更高,用捧杀的招数堵住天下人之口,让儒生无话可说。
有时候到底能不能得人心是件很玄妙的事情,完全取决于你能否引导舆论,让人先入为主。
只要天底下的绝大多数人认为皇帝是个好皇帝,那么接下来他做的很多事情,就可以自带光环,博得满堂喝彩。
就比如革职查办,听着严重,实际上就是一种过渡性的措施,查办到什么结果,可轻可重,都是皇帝一句话的事。
可老百姓不懂,觉得革职就是毁了官员的仕途,就是这件事情有了一个交代,却不知这些官员是在帮皇帝背锅,反而是功劳一件。
虽然想明白了其中关窍,但在史鼎面前,还是得装出一副懵懂不知的状态,好让他过足好为人师的瘾,于是贾珍故意道:“但这么一来,岂不是遂了那帮刁民的意?”
史鼎见贾珍学识浅薄,不如自己,果然心情大好,呵呵笑道:“我再告诉你一件事,那些革职查办的官员,不过是被软禁在家中,过个一年半载,就重新启用,而且品级都比之前提了不少。圣上啊,心里是有杆秤的,知道跟那些贱民比起来,他的臣子更重要。”
贾珍做出一副醍醐灌顶的模样,夸赞道:“圣上如天之德,非我能臆测。看来这次事件虽然闹得大,但于圣上,不过是烹小鲜罢了。”
史鼎笑道:“正是如此,所以甭管那帮学子是闹到了大理寺还是御史台,我们呀就只管看戏就好。”
史鼎也曾来过这酒楼几次,不过史家败落之后,比起贾家,更加囊中羞涩,因此没敢点那些太贵的菜。
今日一见,盘盘都是头牌,一顿下来,起码花费好几十两银子,对于史家来说,已算得一笔小钱。
史鼎不由得揣测起贾珍今日请自己在此小酌的用意,自己一个老头子,有什么值得他看中的,忍不住出言试探道:“你今日请我,不会就为了听这一件八卦吧?”
贾珍面不改色,提起酒壶,热情地就往史鼎的空杯子倒满了酒:“我们两家不是亲戚吗?没事正应该多走动走动,我常年不见史家的人,除了史湘云。”
史鼎几杯酒下肚,牢骚就出来了:“你当我们不愿意走动?还不是你们的老太太,早就生疏了亲戚情分,平日里看戏喝酒,也很少叫我们,我们想着也免得主动凑过去招人嫌。”
贾珍笑道:“你跟我们老祖宗置什么气?她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耳背眼花的,天天窝在房间里,只愿意跟孙儿媳妇打牌,跟孙女们玩乐。别说史家,就算是王妃来了,也不太乐意见。我们小辈多帮她尽尽心也一样的。”
史鼎被他这几句话说的心里熨帖,贾珍打铁趁热,继续道:“何况您老德高望重,正是该我们这些晚辈孝敬,请一顿饭算什么?以后您老要是有什么吩咐,喊我就是了。”
史鼎被他哄得心花怒放,笑不拢嘴道:“你小子,什么时候说话这么油腔滑调了?这可是你说的,以后你们府上看戏吃酒,不给我下请帖,我也来。”
见气氛烘托到位了,贾珍抓紧时机,故作不经意地问道:“以前八公何等风光,我听说几乎每日都会得太祖爷召见,是不是真的?”
一说起风光往事,史鼎的腰都直了:“那当然,不但天天召见,就连酒席也一场不落,圣宠可谓比海还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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