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山甫心神不宁,反复思量天机批言。
蒲衣子轻轻挥动衣袖,以平和的语气消解其忧虑:“羽相师命数已尽,不会以假盖真,一切只待时证。”
顾山甫咬作沉思,若批言为真,倒也不枉费尽气力寻羽相师多年。
退居间隙,追嗣扶着羽相师悄然行进,沿着无人小道逃离。远离府邸,他们穿过一条漫长的巷弄,却被一辆疾驰而来马车堵了去年。只见少年身着一袭青衣,眉宇间透露出一股锐气,神采奕奕,急忙拉住缰绳,催促道:“二位,快上车!”
形势紧迫,追嗣无暇细思,匆匆一拱手道:“多谢援手!”
入了轿内,正端坐其中,眉如刀削,鼻若悬胆,面庞白皙如瓷,气质十分儒雅。可不知为何,追嗣深觉此人玉面藏戾,隐隐透着一股清冷凉薄意。轿内还有一位少女,眸如秋水,面如桃杏,宛如清扬。
练浮生看着少女,目光久久不移,使得东方晚萼颇不自在。
牧挽舟注视着师兄那因修炼九转天衍功而变得银白交错的发丝,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与质疑,缓缓言道:“究竟是通天彻地的神功,到底是神功还是自戕的夺命功……”
练浮生微微一笑,似乎对此问早有定见。他如神机子一般,受困于天谴,亦将命丧于天谴之下。他轻叹一声,道:“师弟,世道沧桑不由人,无相亦无常……”
追嗣心中惊讶,未曾料到眼前这位温文儒雅的人,竟是自己素未谋面的师叔。在他想象中,师叔应是一位饱经风霜的老者,然而眼前的牧挽舟,却如此清俊。
牧挽舟没有流露一丝同情,目光锐利,似能洞察一切。他已看出练浮生的伤势,知道其经脉已濒临崩溃,真元难以为继,即便是天纵奇才,也难以逆转这一局面。他淡淡地问道:“这位是?”
追嗣恭敬地行礼,道:“小子追嗣,见过师叔。”
牧挽舟微微点头,算是接受了追嗣的礼敬,然后转向练浮生,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师父再三叮嘱,不破八转,尚可无恙。至九转,自设绝路。”
“师父匿迹无踪,我活得也够久了。”
一语至此,练浮生神色超脱,仿佛已将生死看淡。
牧挽舟听后,心中不禁感到一丝遗憾。
但他等候至此,是为批言。
练浮生又怎会不知他的目的,率然道:“天下大势,波诡云谲。东生君侯,琅琊子骄。南起长风,攘伐孤嗣。五子争雄,顺天应命……”
批言如同晴天霹雳,在牧挽舟心中轰鸣回荡。
得知羽相师逃走的消息,顾山甫怒不可遏,一边命令手下搜查全城,一边派遣人马追捕。卢慎中策马疾追,在五里之外截停了马车。纪无颂瞧得一行十人,镇定自若地问道:“这位将军,何故拦我去路?”
卢慎中下马,发令道:“搜!”
少女东方晚萼掀帘而出,众人顺势向内窥视,只见帘内之人面如冠玉,目似繁星。身着一袭锦缎长衫,风姿特秀,翩翩儒相师。顾山甫狡猾多端,岂会轻易放任他们离去?牧挽舟早料到会有此变故,因此在出城三里之后,便安排师徒二人隐匿行踪,消失于林间小路之中。
师徒二人遁逃,卢慎中无法复命,只得悻悻追赶。
穿林而逃之时,练浮生面色苍白,步履蹒跚,仿佛随时会倒下。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辛。追嗣紧随其后,眼中充满了担忧与无助,看着师父嘴角不断溢出的血迹,心中焦急如焚,恨不能分担师父的痛苦。然而,他深知若在此刻停下脚步,恐怕连性命都难以保全,只能咬紧牙关,坚持前行。
林间风声呼啸,似乎也在催促他们加快步伐。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一旦身死,徒儿追嗣将孤苦无依,练浮生心中不免涌起悲痛。更何况,追嗣身世终有揭晓之日。思及此处,练浮生的忧虑愈发深重:“阿嗣,往后浮沉随浪。若实力不济,切不可贸然向顾山甫寻仇。”
追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模糊了双眼:“师父,我们去寻师公,定有疗愈之法……”
练浮生倦怠充面,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灵药安能扶死病……顾山甫笑不知天命!你记住,爻卦生惊变,时待捣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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