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梦见了艾莉娜,两人在红房子的床上疯狂纠缠,他的身体随着起伏上下抽动,而克莱图斯的脑袋还陷在那张大馅饼里...
直到他意识到这只是马车车轮颠簸时带来的抖动。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回望四周,他的噩梦还没有做完。
可坐在他身旁两侧的双胞胎比噩梦中任何怪物都吓人,他们身材高挑,肌肉结实,面容则各有各的怪丑,
左手边的男人脸像被大火灼烧过的草原,遍布暗红色和黑灰色的斑驳纹路,一侧的脸颊下垂的厉害,好像下一刻就要离开他那松垮的骨头。他的鼻子就是一块趴在鼻骨上的烂肉,已经失去了形状。一大一小的两个眼睛肿胀流脓。贾斯皮叫他肥斯。
右手边的男人则好一点,冷峻的面庞,方正的下巴,但唯一的让他不安的则是...他的眼睛,或者说,他根本没有眼睛。眼窝深陷,空荡荡的,原本眼球的位置已经长出了光滑粉嫩的皮肤,像新生的肉芽蠕动。贾斯皮叫他壮斯。
他们为数不多的共同点就是都身穿紫黄相间的短袍,活像一对节礼日里五彩缤纷的双子怪物雕像,还有说的话也跟雕像一样少。
而他们的主人胖子贾斯皮就倚靠在他的对面。
那双在浓密眉毛里藏着的小眼睛正紧盯着他,酒杯里的红酒从没有空过。
两个哑巴怪物和一个酒鬼,有比这更糟糕的组合吗?
自他上了马车他就想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开始车厢里只有两个壮汉和他,当时他还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他尝试和他们交流,问他们是谁,要去哪里。
但效果就跟向海龟讲笑话一样,没有回应。
他最终放弃了,将头缩进了衣服里,尝试让睡梦帮他逃避这窒息的沉默。
随后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胖子才颤颤巍巍的钻进了车厢,贾斯皮的体格让能坐5个人的车厢都显得拥挤,更别提他身边围绕着比丰收节还丰盛的酒水食物了。
贾斯皮注意到卢卡斯醒了,那沾满油渍的胡子微微抖动着,
“来点馅饼?里面的黄油还是热的呢。”
一想到馅饼,卢卡斯就紧张的想吐,而喉咙却干涩发痒。
他摆摆手拒绝。
“一点蜂蜜酒就好。”
“哈,那是小孩才喝的,我这里只有这个。”
胖子吩咐名为肥斯的壮汉把一杯葡萄酒递给他。
卢卡斯接过酒,刚想张口,心里却警觉起来,
该死,你的警惕性到哪里去了,这人刚刚可想把你吊死。
他先闻了闻杯里冰酒,除了淡淡的葡萄香气,并无异样,没有发现麻药和毒药的痕迹。这些他可在红房子见多了,都是用来制服不讲理的醉汉。
“如果你认为我是个贼..”卢卡斯开口试探,
“我的小友”贾斯皮用红酒润了润喉咙,嘴唇染上的血红让他的笑容更夸张了“哪的人才会请小偷喝酒呢?听我的,这杯酒你在风谷领老爷的城堡里都喝不到,可是红峰领货。”
“如果你认为我不是贼,为什么把我送去治安官那?”
“你觉得我们要去哪里?”贾斯皮的眼睛微微眯起。
“去海崖镇,你想把我交给威尔斯大人,好让他吊死我。”威尔斯是海崖镇的执政官,也是艾蒙大人的堂弟,为人严酷,薄情寡恩,他对镇上的不良风气一向重拳出击,吊死了不少街头的流浪儿和乞丐,并为逃跑的人开出了悬赏,这也让红房子蒙受了不少的损失。
“海崖镇!”贾斯皮发出一阵猛烈的笑声,结果呛到了喉咙。
他不得不弯腰要命的咳嗽了好几下,直到鱼肉碎片和洋葱从鼻子里喷出来。
他用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污垢,继续说道
“如果我不解决高贵的茉莉夫人的事,我可不敢踏进你那泥沼地半步,你以为你是茉莉唯一来找我麻烦的人?”
事情越来越奇怪了,但他不敢发问,也不敢提自己要债的事情,生怕惹怒了贾斯皮,卢卡斯知道人在屋檐下就得低头,毕竟他那两侧名为肥斯和壮斯的哑巴可不是随便取的名字。
马车驶过一段颠簸的路面后,渐渐减缓了速度,车轮的隆隆声也随之减弱。
他抬头,正好看见马车停在一座高大的铁门前,门上雕刻着复杂的花纹和几只浑身鳞片的蛇。
两个彩衣仆从打开了铁门,车轮碾过鹅卵石的声音在静谧的夜色中格外清晰。
“这是你家?”卢卡斯忍不住发问。但贾斯皮只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
看见马车逐渐平稳,肥斯和壮斯先下了马车,熟练的铺设好下马车的楼梯。
“请吧,我的小友,我下车可能有些慢。”
卢卡斯下了马车,站在院子的里,环顾四周,他才勉强看清了宅邸的全貌。
这里简直是一个豪华且静谧的皇家庄园,院落的四周都种植了名贵的树木和花朵,用鹅卵石铺成的几条蜿蜒的林间小路从院落中央向角落肆意延伸,消失在暗隐之中。
而院落中央有一座和风暴塔前一般大的人鱼大理石喷泉向四周挥洒着泉水。
宅邸就高傲耸立在在喷泉的后方,它高大冷峻,比红房子还要壮观,主楼层高三楼,外墙布满了藤蔓,黑色的石砖让整个建筑看上去像一座堡垒。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还在风谷领吗?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海浪声标志着这里离夏海不远。
咸鱼贩子-贾斯皮,卢卡斯纷纷不平的想,要贩卖多少船的咸鱼才能建起这么大的房子。
“在马车上你啥都没吃,肯定饿了吧。”贾斯皮从后背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他点了点头。
厚重的木门被缓缓推开,卢卡斯跟随贾斯皮走进了宅邸,肥斯和壮斯并排走在最后。门内是一个宽敞的大厅,除了一张巨型圆木桌外,别无他物。木桌的周围摆放着琳琅满目的象牙高脚杯,和一个点缀着珍珠和玛瑙的多层饰盘,在天花板巨大的水晶吊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背后是熊熊燃烧的篝火。
卢卡斯注意到整个大厅只有几个年老肥胖的厨娘正不安的窃窃私语,像看怪物一样盯着自己。
他一辈子没见过如此敞亮的房子,不由的往圆桌走去。
可贾斯皮打了个响指,肥斯随即把卢卡斯拉到一旁。
“这张桌子是主桌,上个来这做客的人可是公爵老爷的使者,你还不够格嘞”
他咧嘴笑了笑,一挥手,示意卢卡斯跟上。
“来,我们去隔间说话。”
隔间在二楼,虽说是隔间,但也比红房子最大的包厢大个两倍,紧凑的方红木桌上铺着雪白柔软的桌布,上面摆着几盘热腾的菜肴,有烤八爪鱼,淋着奶油鱼子酱的蟹肉糊和一小轮奶酪,主食是冒着热气的小麦面包。
但卢卡斯的胃还是一阵痉挛。“我还是要一杯蜂蜜酒,红酒...它不合我胃口。”
片刻后,一个妙曼女仆端着装满蜜酒的罐子走进来,放下罐子,卢卡斯看清女仆熟悉的面庞。
枣红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眸,紧致的胸脯,
艾莉娜?
卢卡斯的心跳停了半拍,随后是莫名的鼓动。
他下意识大喊“艾莉娜,你怎么在这?”
“大人?”女仆被吓了一跳,但随后恭敬的说“我不叫艾莉娜,我叫瘦梅,瘦子的瘦,梅子的梅。”
贾斯皮拍着桌子大笑道“你也对我家小甜心着迷了?”
卢卡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细细端详女仆的面孔,的确,和艾莉娜有几分相似,那脸颊两侧的玲珑颧骨简直一模一样。但眼神却不对劲,少了那股熟悉的妩媚,更多是赤裸裸的欲望。
该死,你个婊子养的,他在心里怒骂着自己,死到临头了还想着女人。
等女仆退下,卢卡斯才安心发问。
“这一切都是什么把戏?”
“什么把戏?”
“这一切,马车,庄园,你知道我是谁?”
“红房子的卢卡斯,你母亲是一个妓女。”
卢卡斯压住心中的怒火,将沾满蟹肉糊的面包塞进嘴里。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搞这些鬼把戏,早点把债还了比啥都强。”
“年轻人总是如此灼灼逼人,你什么都不懂,还是多吃点,要不下次就吃不到了。”
“有你那两个让人作呕的丑八怪盯着,我可吃不下去。”
“别这么称呼他们,他们虽然被割了舌头,但听力却异常灵敏,心也是肉做的。”
“你把他们舌头给割了?”
“贾斯皮可没有这么残忍,至少我买下他们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但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怎么回事?”
“除非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觉得我欠茉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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