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喜现身,行礼道:“参见大人,小的叫七喜。”
苏携见二人素日形影不离,猜测方才怀风必定躲在门外偷听,不满道:“见到人也不知出来打声招呼,苏家的家训都喂了狗吗!”
七喜低头道:“小的知错。”
“无妨无妨——”王石摆了摆手,转身对苏老道:“这倒让我想起一件事……”
苏老道:“子贡,何事?”
“两年前,我在荆湖北路遇见一人——此人你也认识,是嘉熙二年进士……”
苏老恍然道:“原来是他!”
一旁的苏携等不甚明了,疑惑道:“爹、王叔,此人是谁?”
“张咏——”
“此人甚少涉足中原,端平后重伤捡回一条命,便立志云游四方,不问世事;十年前一别,不想他走上经世致用之路。”
王瞩听完,仰慕不已,道:“这么说他原是一招安士卒,后成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少年游侠,再后来便是川蜀地方的父母官了!”
“这难道不是戏文里才有的事吗!”
“俗话说,英雄不问出处,当然也不分男女……”
“再过个三五载,我们这班人也要退下来了。”王石用眼神制止苏携,缓缓道出:“苏携,你再厉害,也不能以卵击石……”
“让怀风来帮你吧!”
这边,正直白日的坊市,左右摊贩店家都开了张,人们多起来了。怀风一路嘀嘀咕咕地从城南走到城北——
‘苏携怕我闯祸,可小时候他闯的祸一点不比我少!’
走着走着,一道晃眼的光影闯进眼中,亮堂堂的打在地上,怀风顺着光源去瞧,一摊主正低头擦拭黄铜镜。
她看着镜子中越来越清晰的人,她的身材打扮行为举止和普通的少年并无区别,她不过刚弱冠之年,可是她不会一直停留在这里,就像她不会长出男子的喉结胡须,更宽阔的肩膀和胸膛……她也很早就不及七喜的力气,七喜不会使出十成的实力和她对练……
‘说到底,我还是个女子……
我能做什么呢?如果我是男人,无非就是做官或从商,普通农户插秧种田,渔户则出海捕鱼;可我是女人,女人们都在干什么呢?’
日头越甚,她就越觉得脑中有根弦在绷紧,便拐进一搭着大片大片荷叶的酒旮子,四五张桌板栖息在一墙之隔的僻静处,仿佛远离了闹事人声的喧嚣。
“客官要点什么?”
怀风将小二招至身边,小声道:“最便宜的来一壶!”
“好嘞!”
她便从腰间解下荷包,手一滑,荷包在沙地上翻滚了两圈。怀风作势要起身,一只手更快了一步将它捡起,那只手手腕是怀风的两倍宽,手背上青筋松弛着。
那手将荷包向上抛了抛,看那上面绣着的字样,道:“庚寅年……府文庙——”
怀风抢过荷包,抬头便看见那张笑得很欠扁的脸,挥手便是一拳。那人一闪,右手稳稳将她的拳头裹起来,身后响起了几名女子娇俏的惊呼声。
怀风向后看去,原是隔壁桌上还坐着两个浓妆谈抹的艳色女子,手持一柄圆扇,身披一轻纱长帛,不似寻常女子打扮素雅。
“吓着人家了吧!怎么说你也是个——”
怀风登时眯眼看他,此人正是那日书坊分辨出怀风是女儿身的男子!
正巧,店小二捧着酒壶上来了,怀风付过钱,便不再搭理此人。
过不了多久,两名女子中一叫绿珠的女子便上来搭讪,道:“小公子,一人喝酒不觉得闷?”
“是啊,这酒嘛,当然是人多才好喝~”
说着,另一名绯红色短衫女子身姿窈窕地走来,提着一壶酒便要给怀风满上——
怀风哪见过这世面,她自幼朋友不多,甚少与女子接触,当即羞红了脸,两人问什么,她便答什么。
“小公子叫什么?”
“我——我叫怀风。”
“好雅致的名字~”
“可不是,临安城内再难找出这样一张清秀的面孔!”
说罢,两人默契银铃般笑开了,显然对她的长相很满意。
“公子,可是本地人?来春香楼给我们捧个场吧!”
怀风害羞地摇了摇头,道:“我……我是刺桐人。”
下一刻,桌上参差的阳光便被挡上了,还是方才那个捡怀风荷包的人。
他笑骂道:“你们是陪谁来的!”
那叫碧珠的歌姬明显不怕他,调皮一笑道:
“公子平日也不见得对我们上心,这会儿吃起醋来了!”
怀风见他们像是朋友,几人相互调笑,憨憨的跟着笑起来……
男子见她眉眼弯弯,脸蛋柔软,嘴角一勾,道:“怀风……原来你叫怀风啊!”
“可是刺桐古厝的苏怀风——”
“错,”怀风动了动食指,道:“我姓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
“郑怀风!”
怀风此刻已有三分醉意,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便反问道:“那你叫什么?”
“朱清!”
“我说了你能记住吗?”
怀风不满道:“怎么不能!你瞧不起我——”
朱清挑眉,好笑道:“谁瞧不起你了?”
“谁也瞧不起我——”说完,扑通一声栽在桌上!
绯红女子嗔怪道:“什么呀,原来你们认识。”
“是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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