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七喜耸了耸肩。

原是那日,暮云看她一人闲坐无聊,便提议两人一同执笔。

怎么会?!明明一笔一划认真写的!

怀风赶忙出去——

五六名身穿锦衣华服的公子,后跟着自家的小厮,围在苏家的石阶下;一圆脸短身的少年为首,大声呵斥:

“看看!这什么字!这是本少爷的名字吗?!”

对面的小厮早已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此人乃兵部侍郎之子,整日和城内的纨绔子弟成群结伴,性格骄纵霸道在京师是出了名的,素爱恃强凌弱、欺男霸女。

怀风风风火火,接过一小厮手中的请帖——林承盡書畫晝??!虽不至于错得离谱,但上面的字迹显然出自她之手!

事到临头,也只能低头认错,怀风抱拳作揖,试探道:“林——”

“林!承書!”

“啊~林公子!幸会幸会!”

“你是何人?苏府怎么办事的?竟敢如此怠慢于我!”

说罢,林公子“哼——”一声,恨道:“你可知我是谁……”

人群窃窃私语,多为附和之声。而后,一行宾客慢慢地向他们靠拢。

怀风不禁汗颜,借坡下驴,虚心求教道:“请林公子赐教……”

“——你!!!”

此时,一温润如玉的男声从几人身后传来,是临安地地道道的官话:

“林兄,稍安勿躁。”

一主一仆款款走来,男子的话音缓缓而至,如同雨后甘霖,浇灭无端的怒火……

“不管是谁,都是苏府的贵客!”

“沈兄……”

林承書也没想到在这儿遇见沈复,两人虽年龄相仿,奈何脾气、秉性大不相同,因而不常来往。贾、沈、林三家历来交好,而沈复天资出众,名声在外,压人一头,他心中并不服气!

林承書气焰消下大半,宾客纷纷拱手作礼——

“沈公子……”

“沈公子,别来无恙啊。”

“原来是沈公子,有礼了!”

沈复一一回礼,转而面向林承書道:“承書,月初宴请不见你,西域使臣的稀奇古物也无人赏欣。”

林承書半信半疑:

“什么好东西都亭驿没有!”

“你这么说,贾兄可要伤心了!”

林承書手中古玩无数,甚至不惜让人远上千里,苦苦寻求。现下,沈复开了话头,把他馋得心痒难耐,早把错字一事抛之脑后。

郝一见状,将沈家的请帖递上,打开一看——上面写着‘沈复’两字。

正巧,暮云急急忙忙赶来,不远喊道:

“承書……”

众人纷纷望去,几个知晓原委的暗暗对了眼色。暮云来得匆忙,一头钗坠摇晃,面带愁色。

怀风上前,正欲解释——

不料,林承書露出讥讽的神色,硬声硬气道:“别叫我名字!”

“……承書,怎么说我也是姐姐,我——”

一听,林承書更是炸毛,喊道:“谁是你弟弟!你不过是林家一侧室所生!”

“你要真是林家人,怎么会不知羞耻嫁给苏携!”

“哼——这个大门我一步也不想踏入!”

暮云头晕目眩,幸亏让怀风扶住了。

此时此刻,太过难堪。这些世代门阀间的糗事逸事风流事,早不是什么秘密,大多装聋作哑,事不关己,便高高挂起。

沈复轻笑一声,道:“夫人,外面风大,当心身体。”

暮云低头,当是回应。

他又道:“听闻苏府是中丞大人,参照闽南古院大厝的样式筑成。想必,各位同沈某一样,想一睹府邸的山水之色。”

此话既出,不少人借此称是。林承書顿时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转头道:“沈兄,你给我讲讲,这次使节都带了什么好东西!”

午宴将过,怀风从小门溜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打算与七喜切磋,便让他回屋拿剑。

六角亭临水而立,怀风遂闲适斜倚在美人靠上,池塘冬日寒冷爽快的气息扑面而来,一面之隔的锦鲤养得又红又懒——

她不免想起千万里外的刺桐城,一座四面荒山的小港口。离开已经有七日了……

其实,这苏府虽在苏携的监督下完工,奈何八闽古厝不仅多要红砖灰瓦,还要师傅手下出神入化的雕工画工,刺桐石雕师世代单传,一手雕工不是三年五载的功夫,绝无外泄的可能。

临安无人,又不能千里迢迢请人北上。如此,苏府只仿了个五六分相似……

府邸四方规整,朱柿色砖石错落叠放而成,灰白的屋脊宽阔舒展,脊角的燕尾高高飞扬;内里的花岗岩石不再精雕细琢,而是尽可能保留石头树木的原形,整块落成反而有别于寻常雕梁画栋,有种温暖粗粝的美感。

七喜和她从未离开过刺桐——七喜在襁褓中便被弃于清源山东麓的南少林寺门前,十二年后闽南饥荒严重,陆续有人饿死在寺庙中,老方丈无奈遣散众人,他独自一人下山,便在觅食途中遇到怀风。

……

身后似有男子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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