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

“好，我正好想出去走走。”

*

城里和城外的景象当真是截然不同，林致一在马车内看着，之前在府里看的不甚明确，城里虽说也能听到些民怨与流言，可大体上还是如同水面下的些许暗流，只在小处激些水花，人们还都是安居乐业，吃喝玩乐的场所依旧人流如织，可在这出城后去往青山寺的路上，随处可见一些拖家带口的饥民，不知是州城附近的还是别处州县的，路上更是看见些白色布衣的方士装束的人在四处逡巡，林致一抬头看了看仍旧在不遗余力炙烤着的太阳，心想着这神佛之说也多是无稽之谈，这些膜拜的偶像若真是如说的那般悲天悯人、全知全能，世间岂是如今这般景象。

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心想着应该是到了，林致一便走下马车，前头便是伯母、云娘和着一众家丁丫鬟，那寺中也有几个和尚看样子应是早在寺门候着，林致一走上前去，那领头的和尚正与伯母回话到：

“早知夫人要来，寺中已备好了静室，洒扫完毕，更有些斋饭以供夫人小姐礼佛后食用，夫人这边请。”

“空闻大师有心了。”只见伯母口诵佛号双手合十回了一礼，众人便拾级而上。

那苏云娘因为跟着母亲斋戒沐浴了一日，有些没精打采，但难得出门，虽然被母亲教训要敛着些性子，但脚步里还是隐隐透着些欢喜。

“致一哥哥，娘平日里便爱打坐念经，虔心信佛，这青山寺更是来了不知多少次，这次有致一哥哥在终于不那么无聊了。”刚走到寺门，苏云娘便挪到林致一身边悄悄说道。

说话间众人便已到了主殿，一众下人在外候着，林致一便同母女俩入了殿中，接过僧众递来的香火在佛像前叩拜，上完香后林致一见伯母仍旧念念有词也不便起身，自己虽是抱着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想法许了心愿，可看着这金身佛像不动如山，嘴角似笑非笑的样子，林致一竟是不知从哪生出一股子烦闷，但面上倒不露声色，起身走出了大殿。

这殿内外的香客倒是繁多，林致一想起这一路行来路上的饥民，一群人宁愿把银钱为这些泥木坯子双手奉上，只为了了自己心愿对周遭的一切却又充耳不闻，林致一转头看向这富丽堂皇的庙宇山门，越看越觉得这哪是座寺庙，浑似个庞大的销金窟。那佛像把世人的欲望都装填进去，只吐出了四个大字，

心安理得，

好一个清静之地，林致一心想，恍惚间也不知行到了寺内何处，四周郁郁葱葱枝繁叶茂，树上的飞鸟许是被来人惊到，一个个飞向天空，鸣声不绝。

好一个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