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在想什么呢？”苏云娘不知从哪摘了些茅草正在林致一脸上划拉，“你呀，整日里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好似那些抱怨米价飞涨的下人般，这眉头要舒展开些才对。”说着便拿着茅草轻刷着林致一的眉间，似是要把那皱起的沟壑抚平。
林致一从思索间回过神来，那茅草刮得额头痒痒的便想伸手抓住，却不料抓住了那正在扑腾的小手，立刻缩了回来，云娘也脸色一红，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林致一在苏府也住了一段时日，见伯父那边迟迟没有消息传来，自己心知此事牵扯颇深，加之伯父公务繁忙也从未催促，只好将这份煎熬化入每日的习练武艺之中。只是这苏云娘常年深居闺中，苏艾只这一个嫡女，偏房的孩子太小，云娘又是个欢脱的性子，好不容易能有个玩伴，整日便缠着林致一，说些天南海北的轶事，这让苏云娘一直困在这一方小小宅院的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的生活在此之前无非就是从一座宅子搬到另一座宅子，如今接触到林致一口中那鲜活的市井故事，心思仿佛化作那扑腾的飞鸟，已然跃出了这座宅子，正好奇打量着外面的世界。
苏艾夫妻俩心知两人关系，虽不知是否真做了这般打算，至少未明令阻止，这自然让苏云娘心内更生出一股亲近之意，林致一仿佛成了这只飞鸟的巢穴，自然顾不得她在身周上下扑腾。
“致一哥哥，你说这世上是好人多还是坏人多啊？”苏云娘许是玩累了手托着腮，少女那烂漫的神色夹杂着一丝疑惑，望着林致一问道。
听见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问话，林致一笑了笑摇摇头：
“这世上哪有什么绝对的好人坏人，干坏事的时候是坏人，做好事的时候又变好人了，多与少又有什么分别呢？”林致一虽然只比玉娘大了一两岁，这番话却足以显露其成熟的心性，他转头迎上那双美目，“那你觉得我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致一哥哥自然是好人，顶顶的大好人。”苏云娘连忙说道，急促的语速让脸上泛起一阵红晕。
“那只是你觉得罢了，那要是我打人，甚至杀了人，”说到这，林致一撇过头，神色有些黯然：“那你说我还是好人吗？”
苏云娘自是不明白这两个字的分量，也咂摸不出这话里的深意，只见林致一又有些落寞，立马说道：“那自然是那人做了坏事，致一哥哥出手惩戒坏人，自然也就算不得坏人了。”
听到这番话，林致一不由得笑了笑，抬头看着檐外的天空，天上一丝云彩也无，看的人心里也空落落的。
见林致一未再答话，苏云娘又换了只手撑着，也顺着林致一的视线抬头看去，脑子里也不住思索着什么，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神色又恢复了欣喜，转头看向林致一：
“娘说过几日要去青山寺上香，到时致一哥哥也一同去吧，我看你这几日也心神不宁，正好去清净之地走走，或许有些助益。”每每提到外出，苏云娘就欣喜异常。
林致一平日里虽不笃神佛，可自从那日在似梦非梦的幻境里走了一遭后，倒也存了些心思，此时听云娘一说也动了念想，边想着边摸了摸自己眉心，这些天来身上并未有什么异常，难道那真的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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