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远后,封闭的起居室内,绫还是倔犟地将蔬菜一口一口地吐到托盘里。

“绫,稍微吃点蔬菜吧。”吾郎有些狼狈地打扫着残局。

“午饭有吃过蔬菜,晚饭就不用吃了。”轻微而清澈的声音从女孩嘴里吐出。

“二者有什么区别吗?一日三餐都很重要。”吾郎耐心地说着,明明二人年纪相仿,却像在教育小孩。

“晚饭明显不是你做的。”

“下午我和西蒙诺夫先生出门有事,西蒙诺夫先生就是刚刚和金之助大人在一起的外国人,来我们这里谈生意的,况且厨房其他人的料理也很好吃,你到底怎么尝出来的。”吾郎解释道。

“吾郎。”

“我在。”

“你愿意相信我吗。”

“永远如此。”吾郎果断地答复。

“不要相信那个人说的话。”绫那双空洞涣散的眼睛有了一丝神采,死死顶着早已空无一人的出口。

被金之助派人送回房间的西蒙诺夫关上了房门,又将柔软的被褥叠成块靠在上面,日本尽管也有床,但似乎更钟爱在房间地板上打地铺,西蒙诺夫体验后意外受用,他可以侧躺在单耳聆听地面传来的震动,哪怕有人极度小心地踮脚经过他也能第一时间察觉。他的怀里是一本有些年份的精装本,和随身行李一并带来的,质感厚实的牛皮封面上印着“Das Kapital”,此时他并不知道这本书的内容多年后会在世界多个国家被应用到基础教科书里。

现任家主,他的父亲无意中接触到本书后,便强制要求家族所有成年男性通读,可惜西蒙诺夫本人迄今为止只读到了目录,他习惯在气氛暧昧的夜晚怀里搂着新约到的女演员,然后戴着眼镜装模作样翻开几页深沉地说“让我们今晚也努力创造名为爱情的‘剩余价值’……”,第三页目录甚至有被烟头不慎烫出的小洞……

目录页的末尾,一张不属于本书的纸被黏在上面,刻意裁剪过的边角让它和这本书浑然一体。西蒙诺夫宽大的肩膀能直接屏蔽后方企图窥探纸张内容的视线,尽管他的后方一个人也没有。

“山本小太郎,不净者,未觉醒,死于流感……铃木佑太,不净者,未觉醒,死于黑帮纠纷……鲍勃.马丁内斯,不净者,疑似觉醒,死于海难……”西蒙诺夫迅速扫过纸张上的姓名若有所思。

黄白的纸上,一滴赤红炸开,宛若无云的天空点缀着一轮红日,那是传统的东方传统水墨画的留白意境。随后,第二滴乃至第三滴的“红日”砸在了这片昏黄的天空,他没由来地想到了小时候看世界各国神话,中国就有个神话故事叫“后羿射日”,讲的是一个神射手将天上多余的太阳尽数射落的事迹。

他快速把书本合上丢开,用手捂住口鼻,那是他的的鼻血不受控制地流淌,豆大的血滴穿出手指的空隙,落到了他的胸口和被褥上。

西蒙诺夫仰着头,试图放缓鼻血喷涌的势态。他从手提箱里取出一套注射设备,熟练地掐断安瓿并用注射器抽取内部液体,最后粗暴地对着颈部静脉注射,整套动作一气呵成,他实操过很多次,哪怕闭着眼睛也能有条不紊地完成流程。

他回过头,看着被血液浸润的床,那被褥白得像雪,雪上点着赤红,脑海浮现出小时候随父亲打猎时的场景,兔子体型很小内脏紧凑,哪怕是铁砂散射命中也能让兔子大出血迅速毙命,受伤的猎物会被死亡的恐惧支配,试图通过燃尽生命最后的热度负隅顽抗,逃窜过的雪径周围也沾染着鲜红的余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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