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洛愈往后山里走,沿路愈发有怪石嶙峋,到了悬崖处,地势已然崎岖。

顾洛拎着裙角,在悬崖处逡巡片刻,钻进了两块形状扭曲的山石之间的缝隙。

这条小路是她与兄长早年随母亲在寺内祈福游赏、调皮躲藏时意外发现。

进了石缝,便是一条通道,越往里越开阔,顺着狭道一路下行,绕几个弯,便能到明阳寺之外的一处隐蔽山谷。

这一路并不平缓,顾洛云只幼时走过一次,如今再来却觉得狭窄磕绊,有些后悔来这一躺。

反正万事有兄长谋划。

但已经走到这了……

顾洛云撅着嘴,不曾回转,又拐了个弯,听见了前头纷乱的脚步声。

还有兄长不疾不徐的声线:“今日之事仰仗诸位英雄……”

她心中一喜,喊道:“哥!”

……

谢泽妘告了退,从后山离开,一路去了香客专用禅房。

因心中想着事,不曾留意燕昶也慢悠悠跟了过来。

她坐在禅房蒲团上,有些无奈:“您不应当是日理万机?”

怎地整日有这般闲情,这不到一月的功夫,已经出宫多少次。

燕昶看着她,意有所指:“心有所向,便情不自禁。”

几番出宫为得谁,彼此心照不宣。

谢泽妘闭了嘴。

顾持明去世,她与顾家人关系一日日恶劣,这叫谢泽妘对顾府的爱屋及乌的牵扯心绪一日日平淡。

她如今克服了漂浮无依如同绿萍的孤独心态,却也了悟到顺其自然的恬淡心绪。

她的顺其自然,却不是回首再望。

遥远的过往有甚么值得回转的?

谢泽妘低眉轻笑,兴许有罢,但她已忘怀。

燕昶看着眼前清丽柔婉的眉眼,莫名从她垂眸浅笑中看出了甚么,心中觉得空落,握紧了茶盏,方才入口的苦丁,一时品不出回甘。

这时,禅房后窗有了细微动静。

大觉寺香客众多,为避开纷扰,供人参禅打坐谈经的禅房与寮房都在大殿靠后的位置。

环境清幽,易平稳心绪,参悟佛法。

有些风吹草动,也极易察觉。

谢泽妘心神微动。

燕昶放下了杯子,他喊了声全德。

外头候着的全德应声,领着几个矫健的身影也迅速进了禅房内,同被带进来的孟春花朝被吓得一跳。

谢泽妘安抚:“莫慌。”

她与燕昶安然对坐,视线投向后窗,那里有几抹阴影闪过,而后有脚步声到了门口。

那伙流匪得了吩咐,要将架势闹得大些,最好叫附近香客都知晓目标被盯上、被调戏,要毁了目标的名声。

于是一行人进了禅院便嚷嚷开:“心肝儿,美妇人!爷爷来也!”

“美人儿,快些出来,来爷爷怀里!”

禅院不远处,顾洛云站在顾青钊身边,听着那边喧嚷,心底大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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