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晚见漫书有些恨恨之色,知是由己及人,想到了自己同为宫女的出身,待常心摆了果子茶点出去后,她才道:“你我因热爱读书,才惺惺相惜,我就想着我们万不可入那宫门,只愿遇到一个知心人,做个平常人家的夫妻,自由自在,平凡快乐就足够了,再过几年你就可以出宫了,也不用看这些勾心斗角的阴暗事情了。”

漫书缓缓拿起一片云糕片递与应晚:“你细想你哥哥嫂子家都有妻妾斗争,就怕平常人家也不如你想象的那般美好。”

见应晚陷入沉思,怕又忧思过度,漫书忙改口:“罢了罢了,说这些做什么,看着你精神不错,我也是放心了,回去了好向太后老人家回话呢。你好生将养着,我今儿寻了几本孤本诗词,想着你爱读,就给你悄悄带来了,你且看看。”说着递过来一个纸包袱。

应晚面露喜色,打开一看是前朝才子的作品,甚是高兴。两人又叙了一会子,才依依不舍的道别。

用过晚餐已是到了黄昏时分,应晚觉着身子渐渐恢复,好久没去给姨娘请安了,准备动身时,姨娘却过来了。

“看你的精神好多了,我也是放心了不少。”姨娘欣慰着坐到正厅凳子上。

应晚端来些瓜果放下,才拉了姨娘的手,不无感动道:“我打小您就对我视如己出,我已经感念不已,且今日女儿只是偶感风寒,不曾想病了这些个日子,让姨娘费心了。”

姨娘温和中不失严肃:“要是偶感风寒就罢了,要是看了些脏东西误了身体,那真是不值了,你既是明白我的心的,就应该及时说与我了,我还能与你出出主意。”

应晚脸微红,瞪了一眼站在门边的常心才道:“都怪这小蹄子嘴快,可不怕吓坏了姨娘。”

姨娘责怪的语气中不乏宠溺:“自从家道中落,你不仅不给家里添麻烦,还想着法帮我出主意,才将这一散落的家拢的才像个样子,可你毕竟涉世未深,有些个事情或许我比你懂得多些。”

应晚知是姨娘跟自己是一条心的,索性也不隐瞒,将当日之事说了个尽。

姨娘沉吟不语,半晌才叹了口气道:“你是不是很困惑,宫内看似荣华富贵,一派祥和,竟还有赔上性命之事?”

应晚看母亲道出了自己的心事,有些脸红:“是了,我原想着人世间是有人间净土的,奈何真相竟是如此,当真是高处不胜寒。”

母亲声音极轻微,似叹似诉道:“可不是高处不胜寒,咱们太后看着如此幸福,众人何曾知,她的女儿福翊公主只来了世上四年就殁了,先皇又去的早,如今要是有个自己的孩子,也就不用与当今官家日日小心翼翼了。”

应晚一脸诧异:“原来太后是生养过女儿的。”顿了顿,又不解的问:“难不成太后与当今官家有嫌隙?”

母亲轻轻点点头:“这也是太后娘家姐姐当年与我悄悄说起的,官家母亲因是一名宫女,连带着官家不被先皇喜爱养在别宫,太后瞧着孩子可怜,也指望着有个依靠就养在了身边,这本是一桩好事,奈何太后教养严格,不许官家与年轻女人来往,只配了些老嬷嬷伺候,后来官家渐渐大了起了叛逆之心,竟悄悄寻了一美貌女子养在府中,以奶娘之名掩饰,时间长了,太后发现此事,当时先皇正在选择太子人选,为了官家的声誉,太后将此姑娘悄悄撵了出去,两人这才有了嫌隙。况且太后若与官家的亲生母亲有个嫌隙,也是说的过去的。”

应晚垂下头,摸着耳边一缕青丝,不无惋惜道:“太后也是对官家用足了心意,奈何却生了二心,也是活的不易。”心里便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护着太后周全,多年来除了自己的亲人,谁还对自己这般呵护呢。

姨娘拢了拢桌边的迎春花:“宫内生活本就是走一步看三步,在利益面前能托心的人太少了,凡事都是靠自己琢磨。我只愿着你伺候上太后几年,她老人家能看在情分上,给你指一门好亲事,连带着照拂着家里些,也是够了的,说来那样的荣华富贵也不是咱们这样的人家该享有的。”

应晚听姨娘说起自己的婚事,脸唰的就红了,忙拽了姨娘的袖子嗔道:“姨娘胡说些什么,我有你们这些在乎我的人,一辈子很是知足了,哪里还需要什么亲事。”

姨娘看应晚脸上有些挂不住,抱了她的肩膀扶坐在一旁,推心置腹道:“我们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如何不懂你们的口是心非。你也大了,这个问题也是可以提了,我虽不如你母亲那般懂大理,但一直惦念着你们几个孩子的问题。”

顿了顿,又伤感道:“你大哥去的早,大嫂子又不是个本分的,要不是你考虑大局,从中斡旋着,如今就你二哥这点小差事,如何当的起这个家。”说到伤心处又抹了眼泪:“要不是老爷剿匪有功,怕是你二哥这些个小差事都寻不着。”

应晚听了也不免感伤,陪着姨娘一起掉眼泪:“我是明白的,如若...”

她害臊了一下,又继续道:“如若太后真是能为我指一门好婚事,我一定可守本分,绝不丢了孟家的脸面,也护着你们这些一心爱我的人。”

姨娘听了心疼不已,搂她入怀:“你是像极了你母亲的,早些年在府里,你母亲总是顾全大局,总是考虑着大家,吃了亏也不吭声,亏得老爷看在眼里,孟府才家宁事安,过上了几年好日子。谁曾想,你母亲心意会如此决绝,竟跟了老爷去了,留下我一个人...”

说到想到这些,姨娘不免有些伤怀:“罢了,不说这伤心是了,可天下男子哪有几个像你父亲那样的,寻常人是决计看不到你母亲这样的智慧,该争取的时候还是要主动些,毕竟瞎眼人也是多的去了,你纵然冰雪聪明,可心性善良,如此想,怕是要栽跟头的。”

见应晚有些似懂非懂,姨娘喃喃的仿佛在给应晚说,又像是给自己说:“为着一些身外之物斗来斗去,又有多少人临死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争什么就成了炮灰,更不知往往争不来的是自由。”

应晚和姨娘又寒暄了几句,才送姨娘回房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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