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无眠。应晚辗转反侧,如何都睡不着,于是走到了院子里打算散散心,这春夜的景可真美啊,夜色如同幽暗海洋,一望无尽,漫天繁星似一穹随手散开的碎钻,美极了。应晚静静地仰望着这美景,可那一幕如幽灵般萦绕在脑中,如何都挥之不去。
常心赶忙从屋内拿了氅子披在应晚身上:“娘子何故大晚上出来,仔细伤了身子。”
应晚仿佛没听到般沉寂了许久,才幽幽道:“常心,你说人活着都是为着什么?原想着宫内生活的人有享不尽的富贵荣华,不似这深宅大院,为着那些个柴米油盐日日勾心斗角,当真是累极了,可那天的事你也经历了的,可我怎么觉着更是高处不胜寒。”
常心忙安慰道:“娘子,我觉着不论在哪里生活,都有不如意的地方,我们女子到这人间,左不过是想寻找一个贴心人,管他在什么地方。且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娘子什么身份,万不可和咱们下人比,那宫女也是犯了大错才这般惩罚,娘子千万别多心。”
应晚沉吟道:“是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哪里还分宫内和宫外,可原想着那宫女也不是什么大错,没成想却是致死的大罪,那一声声哭喊,那一幕幕惨状,我是一辈子也忘不掉了。”
常心听了也觉得那一幕从眼前飘过,浑身一颤,强打起精神劝道:“娘子莫想多了,夜深了快回去睡下,不然伤了身子可是要受大罪的。”
着是站久了,后背竟凉飕飕的,应晚也没再坚持,扶了常心的手向回走去。
不几日,应晚就病了,连着一日比一日重,精神昏昏沉沉的竟发起了高烧。可吓坏了姨娘,家里中落,本就靠着一这个姑娘撑着,她不能允许当晚有一丝的伤害,便打发了小厮寻遍城中名医,可医生在把过脉后,都纷纷摇头,表示这病蹊跷,姑娘身体并无大碍,但状态却又如此不好。姨娘越发着急了,便让亲近仆妇寻了太后身边的漫书,通过太后关系请了太医来。
饶是太医差事太忙,到了第二日下午才来,姨娘着急的站在院中等待,但见太医从门口进来,赶忙吩咐了众人簇拥着进了屋内,下人上茶的功夫,姨娘赔笑着介绍道:“老身也是遍访名医,都道是姑娘身体无碍,但病的蹊跷,这才劳烦大人过来,老身这厢有礼了。”
太医哪经得住这般大礼,赶忙扶道:“夫人别着急,待我先去查验查验。说着走到床榻边,从包袱里掏出丝巾搭在应晚手臂上。”
众人皆不敢大声喘气。不多时,太医才缓缓道:“确实身体不碍事,但因近日忧思过度,出现了惊惧之症,我按照惊厥的方子开几副提神助眠的药,估计就能好转了,但娘子之病还在内心,这一层我是医不了的。”
姨娘一听心中疑惑,但也不表现出来,只是按照礼数送走了太医后,将常心叫到跟前才知其中缘由。
果不然吃了几天,应晚便见了好转,这病来的突然,姨娘也不敢怠慢,吩咐着几个嫂嫂带着丫鬟婆子好生伺候,渐渐旳应晚也能坐起来撑一会儿了。只不过与之前相比,她显得更加沉默了,病怏怏的躺在床上看书,连言语都没有了。府里人见着老夫人忧心,也不知如何是好。
这一病就是数日,转眼就是四月初,阳光明亮如澄金,照在闺房的翡翠画屏上,流光飞转成金色的华彩流溢。看到这种好天气,应晚也是打起来几分精神,吩咐了常心在游廊上备了椅子,常心也是高兴,扶了应晚坐下,将一床薄薄的织锦小毯盖在应晚腿上。但见中庭一株高大的辛夷树,深紫色的花蕾如暗沉的火焰燃烧一般,肆意的怒放着,应晚觉得兴致很好,忍不住诵吟道:“心吐毫,枝折管。细萼芳苞春日暖。”
常心听了很是开心,放下手里的扫帚道:“娘子亏的爱看书,在屋内憋了数月,学问是一日都没落下,出口都成章了,我觉着如果有个女官人,咱们是头一份的。”
应晚听着常心打趣她,也是高兴,笑盈盈道:“那到时候我也发明个法子,专门夹住你那嘴。”
正说着,姨娘从门外走了进来:“我虽不是你亲生母亲,可日日见你病着,老身忧心不已,今日难得看着你如此精神,我真替你高兴,你看谁来看你了?”
应晚抬起头,只见穿着了一身月白绞丝菊纹长衣的曼妙女子站在姨娘一侧,可不是漫书是谁,她带了几分欢悦之色道:“你怎么得空了?”说着就要站起来上前迎接。
漫书见了,立马上前扶住道:“又不是尊贵客人,你赶紧坐着,刚好的身子可经不起折腾。”
边说边从手边的食盒里拿出数样点心,应晚看了有桂花糕等一些寻常糕点外,还有自己最爱吃的玫瑰卷,心里明白这是太后的心思,心里觉得暖洋洋的,这些年,要不是太后在背后帮撑,这个落寞的家早就败了。
常心从里屋搬来一张小凳子,便随着夫人备餐去了。漫书挨着应晚坐了才道:“太后老人家心里惦记你,想着许是那日受了惊,心里自责不已,听着你好些了,赶紧派我来瞧瞧你。”
应晚见四下无人,才带着几分好奇询问:“那日之事如何了?那宫女有没有好些?”
漫书秀眉紧促,带着几分惋惜道:“那宫女被活活打死了,原本我以为是谋害主子,还觉得不冤枉,后来你猜怎么着?”
应晚也有些急了,催道:“你还卖什么关子,快讲。”
漫书叹了口气,才慢慢道:“也是宫里的流言,大家私下悄悄议论,原那阿瑶出身贫寒,在董才人身边做贴身使唤,家里才宽松些,偏偏娘家哥哥要娶亲,家里催银子催的紧,这些被董才人知了赏了许多银子,并许诺她只要尽心为自己办事,就举荐给当今官家。阿瑶本涉世不深,又偏偏欲望太浓,便应承了在周美人吃食上做手脚,岂知后来被董才人一招丢车保帅就命丧黄泉了。”漫书说着,眉头越发皱的紧了。
应晚有些诧异:“我当日就觉得事情蹊跷,不成想还有这些弯弯绕绕,倒是白白赔了一条性命。”
漫书也附和着:“赔了又如何,一条贱命而已,明儿就被人抛诸脑后了,可不是白白赔了。”顿了顿道:“哪像那些主子们,命贵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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