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宋殿臣目送陈杏消失在视野后,便满腔欢喜得急急忙忙往军营赶,到了军营找到钱百户,替陈琦陈桃告了四天假,便回到帐篷书写家信,将自己属意并打算求娶陈杏得事儿都写在信上,并盼着宋老爷宋夫人接到信后能亲自来一趟!第三日,陈桃陈琦便就回军营来了,二人进了营里先到宋殿臣处,宋殿臣便问家里是什么情况,陈琦向宋殿臣回道:弟弟是昨天早上没得,在陈家姐弟俩的帮助下安葬了,今个儿便就回军营来了,宋殿臣又问道:家里只剩你奶奶和你妹妹,她二人如何过活?陈琦答道:昨个儿安葬完弟弟就跟着陈桃去城里给家里买了一些小米并杂粮,短时间内家里还能对付下去,陈桃又接着话道:宋大哥不必担心,我姐姐闲得时候自会看顾他们老小得!宋殿臣见陈琦一言不发!知道这人老实木讷,便对陈琦道!以后若有用银钱得地方尽管来找我,也不必抹不开脸,陈琦道:已经让宋总旗破费一遭了,怎好以后再麻烦宋总旗,宋总旗得恩德小的这辈子都记在心里,让我给您磕个头罢,说着便撩开下摆就要下跪,急忙被宋殿臣制止,陈桃这边说道:宋大哥是实打实得拿咱们当兄弟当自家人,便是这世上再找不到这么好的人了,你记在心里便可,谁又要你跪,陈琦口拙,听的陈桃这一番话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宋殿臣安慰了陈琦一番,便让二人下去了,如此又过了两个月有余,却还不见家里回信,宋殿臣想着许是哪里耽搁了,于是又写了一封寄了出去,便就耐心等着,因着宋殿臣陈杏二人都已确定心意,期间宋殿臣借着补衣服得由头又见了陈杏几面,这一日,二人在河边相会,宋殿臣却从来不见陈杏戴自己送的簪子,因问道:怎么不戴我送的那簪子?陈杏道:戴那簪子太过扎眼,再者,咱俩关系还没告知我爹娘,便是你写信告知你爹娘啊了,二老允不允还未可知呢,我怎么好戴你送的簪子?宋殿臣便打包票道:我爹娘定然没有不允的,只是信件在路上耽搁了,陈杏却道:你却少唬我,等你爹娘回信后再说吧,期间情侣二人间各样甜蜜自不必说!
却说这日中午晌饭刚过,营里突然集合号角响起,众军士忙齐整衣裳,拿好兵器到营门前空地集合,只见营门前空地处外围已站了几队兵士,均是甲衣齐整兵器锋利,却全都是生面孔,皆不是他们卫所的士卒,又罕见得见营中的千户,副千户,百户都悉数到场了,待得所有士卒集合列队完毕,便见陈千户上前宣读皇上讨贼诏书,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抛去那些大头兵听不懂的话,重点大家伙也都听明白了,那就是要与北边鞑子打仗了,大伙儿却又纳闷儿,跟鞑子打仗,自有边军应付,跟他们这卫所兵读这诏书又什么用?正在众人兀自不解时,陈千户的一番话彻底解了他们的疑惑!
陈千户读罢诏书,接着道:此次北上征剿建奴,非比以往,圣上乃至朝廷都是下了决心得,要用倾国之力一举荡平建奴,永绝祸患,此次征剿便是从全国各州府军镇抽调精兵北上,此次我们奠西守御千户所并其他两个千户所都在征召之列,卫指挥使已先行前往辽东安排事宜,此次不同以往,那些想跑得,想找门路打点不上战场的,我劝你们别白费功夫了,自我讲话这刻起,全营戒严,任何人不得出入军营,明日各帐以起床号角为令,到营门口前集合领响并分发兵器甲衣,朝廷体恤,以往所欠军饷一律补足并预支三个月军饷,因着兵器久存库里,明日倘若分发到你们手里得有那钝得或生锈得坏了的,赶紧到缮甲兵那去修补!后日寅正开饭,卯正全营开拔,总旗并总旗以上军职随我到帐里听令!说罢陈千户一摆手,先前营地外围列队的精兵便分散围绕营地一圈,把营地围了起来,陈千户大声对那领头的命令道:一旦发现有人擅自出营,一律视为逃兵,格杀勿论!说罢便就回营去了,此刻众士兵纷纷炸锅,有的一脸愁容,有一脸茫然不敢置信的,有小声咒骂的,有的岁数小的的甚至抹上眼泪了,这边副千户便召总旗并不会以上军职去千户帐中,顺便让操场上的士兵赶紧各自回帐收费拾行囊装具。
这厢宋殿臣还在震惊中没回过味儿来,便被王总旗拽着同行去往陈千户帐里,一边走着一边脑海里浮现陈杏俏丽的面容,老天爷似乎开了个莫大的玩笑,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为什么偏偏在他们表明心意后相守在望时开这个残酷的玩笑?宋殿臣强行打断思绪,仍抱着些希望,希望事情还能转圜转圜,若是自己非去战场不可的话,哪怕把陈桃留下也行,就是破费一番银两也值得了,这边想着想着就到了陈千户帐里,待得人到齐后,陈千户就开始安排行军事宜,众人心思却都不在这,毕竟没人能想到他们有一天真的会去上战场,还是去辽东对阵鞑子,那对他们来说太过遥远太过残酷,陈千户何尝不知众人所想,见众人面目凝重,心不在焉,陈千户清了清嗓子道:我知这事儿太过突然,可是军令如山,容不得我们再想别的,我在这也把话跟你们挑明白了,想走门路的,想拿钱找人顶的,亦或者想跑的,我劝你们统统歇了心思吧,这回朝廷是下了死令的,没看营地外面围着那些人?各位就断了别的念想罢,这个儿当口,一旦走错了路,家里是要跟着连坐的,各位以家里人为重罢,说罢陈千户指着自己鼻子道:便是我,这遭儿也免不了上前边儿跟鞑子玩命去!该说的话跟你们后日一早开拔,营里一个人不留,散帐!
当夜,营里各帐篷哭声,叹气声,骂声不绝于耳,宋殿臣也是辗转反侧,一边感叹世事无常,一边想念滨州想念爹娘,又一时想陈杏,不知自己这一去,到底还能不能回来,一夜无眠,到了第二日,所有士兵都领了饷银兵器甲衣等物,却不想真如陈千户所说,那兵器大多腐绣不堪,甲衣大多棉絮外露,便是缮甲兵处也修补不过来,因着许多人便自己打磨兵器,修缮甲衣,到了第三日卯时,便是开拔,一列列步军走出营中,旦见众士兵一个个愁容满面,毫无赳赳昂扬之气,待队列行至小南河旁时,原早有当地军属得到消息,知部队开拔赴辽东,奈何前两日军营戒严无法探望,便此时都站在小南河旁前来相送,但见河岸南边哭声连连,河岸北边众士兵也是愁容满面恋恋不舍,宋殿臣走在队伍外,向着河对岸送行的人群众寻找,只一眼便看见人群中自己朝思暮想的那抹倩影,隔着河虽看不真切面容,却也能看出抹眼泪的动作,陈杏身后站着陈父陈母二人,也同样抹着眼泪,这厢陈杏也望见了宋殿臣,便是眼泪止不住的留下来,好似想起甚么,突然拔下头上的银簪对着宋殿臣挥舞,宋殿臣那边见陈杏从头上拔下一物事儿向他挥舞,那物事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在人群中甚是瞩目,更是胜过千言万语,宋殿臣眼眶乎的湿了,却强忍着没让泪掉下来,回头跑向队伍将在队伍中伸脖子眺望对岸的陈桃拽了出来,二人跑到岸边,宋殿臣搂着陈桃看向陈杏陈父陈母等人,宋殿臣便对陈桃道:给你爹娘磕三个头罢,陈桃便就跪下朝着爹娘的方向磕了三个头,原队伍外侧有骑马的军士来回梭巡,防止有人逃跑或者有军属冲撞队伍,见宋殿臣带着陈桃冲出队伍那军士便骑马向他们赶来,骑至二人跟前,见着陈桃下跪磕头后便知二人不是要跑,只喊道:磕罢快回队列中去,那边陈杏陈父陈母三人见着陈桃了,便也就放下大半心来,想宋总旗果真是个妥帖人,把陈桃从队列中带出来的意思便是告诉他们有他护着陈桃,让他们放心,陈杏又感念宋殿臣心细妥帖,更是不舍,便又流下大把眼泪来!却说骑在马上的千户看到如此景象也忧心忡忡,心里道:眼前这情景,河南岸哭声震天,河北岸这边人人愁容满面,这哪里是大军出发,却好似送殡一般,如此不祥之兆,此趟恐凶多吉少,罢了罢了,尽人事安天命罢,却说陈千户这一支队伍在奠州城外与另外两支千户所的队伍汇合后,便北上向辽东方向出发。
队伍行至河南境内时已进入了十月,在河南一路上却感觉更为荒凉,路上多是衣衫褴褛的流民,或倒卧在路边没了动静的,或衣不蔽体伸手朝队列中要吃的的,一路走来,大家伙儿看得多了也就都麻木了,队伍却越往前走道上的人越少,这一日傍晚,正在队列外走着的宋殿臣一边走着一边发呆,脑袋里全是陈杏,在想她此刻在作甚么,吃饭了没有,有没有想自己,一定是想来着,因为最近自己隔三岔五便打个喷嚏,正想着便突然听的身后有人叫,回头看时陈千户叫他,便就小跑上前行礼。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