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流迟疑片刻,又问道:“那先太子究竟是如何含冤的呢?蜡鹅是何物?”

“当年丁贵嫔崩逝,先太子为其挑选了一块墓地。但是皇帝身边的宦官俞三副却说,那块地的风水对陛下不利。

后来陛下让昭明太子买下俞三副挑选的墓地。不久有道士对太子殿下说,新选的墓地会克泄太子,须埋一些蜡鹅之物,用厌祷之法消弭。

此事知道的人极少,只有先父和太子身边的几个侍从知晓。

其中一个人叫鲍邈之,他却上书诬告起先太子,说那是行巫蛊之术。

陛下派人挖开墓地后找到了那些东西,他虽未惩罚太子,但父子间从此产生了隔阂,太子也郁郁寡欢,他那次划船落水就是魂不守舍导致的。”

归流听后,恨恨道:“此事一定是俞三副捣的鬼!”

紫菀先是一惊,随后问道:“咦,小和尚你如何得知的?”

“此事环环相扣,必是个做好的圈套,俞三副像是个关键角色。”

“不错,爷爷说他后来亲自查访,发现那块地的主人贿赂给了俞三副一百万钱,希望俞三副使一些手段,让先太子购买那块地。”

归流气愤道:“堂堂太子,竟然因一百万钱而死。真是可恨!该把那姓俞的千刀万剐了去。”

紫菀听他一个出家的和尚说出这等话,皓齿浅露,说道:“爷爷查到真相后,据实奏报了陛下,那个小人已被处死了。”

归流接着问道:“令尊大人又为何愧疚呢?”

“因为那个诬告先太子的鲍邈之,他与先父一同在东宫侍奉先太子。但是太子待先父要恩赐非常,日子久了那鲍邈之愈加记恨。”

“难道他就记恨起太子了?”

“自然不是,这其中还有诸多缘由。母亲病亡时曾说过,那鲍邈之设计陷害家父,想让家父失宠于先太子,但他的奸计未成,被太子轻易识破。

太子此后也就疏远了鲍邈之。而他呢,不但不心生愧疚,认真反省,反而上书诬告太子暗行巫蛊之术。”

“令尊是因此心中愧疚,所以心甘情愿追随太子而去了吗?”

“太子薨逝之时,先父还没有这个想法。只因先父当时以为陛下会册立皇太孙,也就是昭明太子的儿子。

他想用余生的心血辅佐太孙殿下成为一位明君。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陛下在纠结了三个月后并未册立太孙,而选择将皇三子立为太子。

先父万念俱灰,觉得残年余生再无法为太子尽忠,所以一匹白练随先太子去了。

陛下感念他的臣节,恩准他陪葬安宁陵,以能在地下与先太子继续做君臣。”

归流没想到这世上真有如此精诚之人,屈原和陆秀夫的故事他不过是从书中知晓。

今日他听紫菀抽抽噎噎地说着这件事,才算亲身见到,不由得鼻中酸楚,说道:“令尊大人,是个有情有义的忠贞之士。”

二人又走了一段路程,再抬头时已至安宁陵。

八年已过,陵园内的长松绿柏已是卓然挺拔,秋风带着萧瑟,紫金山的层林尽染红黄,只有此处掩映着重重叠叠的绿色。

陵园外的两只石狮子睁目看着二人,只见紫菀仰头问向守卫道:“守卫大哥,魏阿监可在此处?”

“你是紫菀姑娘吗?”

“不错。”

“姑娘请进吧,他老人家早已有了吩咐,说紫菀姑娘今日会来,让我等不要为难。”

魏阿监名作魏初雅,是昭明太子的随身内侍,这些年一直在此为太子守灵。

当年卫梵池与魏初雅的关系自是不错,加上紫菀每年这个日子都会前来吊唁亡父,所以他便提前给陵园的守卫打了招呼。

归流走在紫菀身后,正要跟进去时,那守卫拦道:“这位是?”

“这是请来为先父诵念往生咒的法师,陪我一起的。”

二人走过长长的神道,经过整齐排列的石兽石人,不多时便来到陵寝西侧,那儿有一座隆起的高坟。

坟旁矮小的佳木成排,衰草微伏,更显墓碑高大。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