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川是自己的儿子,萧川的意义是什么?萧川才两个月大,他还没有产生人的意义。他的所有意义都来源于自己,来源于萧综。

而萧综是谁?萧综的意义是什么?不把自己的身世确认清楚,自己的意义只是混沌。

那么牺牲萧综的一部分意义——萧川,来寻求萧综这个整体的意义呢?

只要能找到自己身世的答案,自己还可以再有萧川的,还会有很多萧川……

他要杀了他的儿子。

他让人把熟睡的儿子抱过来。

他的匕首伸向儿子时,犹豫了。

他让人杀了儿子。

他让人从这个婴孩身上取出骨头。

他曾把前齐历代皇帝的灵牌布置在内室,那是他的七庙。

他在七庙前把自己的血滴入儿子的遗骨里。

他相信了割骨沥血。

萧川死了,袁铃儿疯了。

这些事,袁昂知道,陈庆之知道,萧衍也知道。

今天有人说萧川没有死,袁昂的嘴唇在发抖。

“子云,……后来呢?”

“那寿阳公主与阳健并不知道小川的事,他们只道是豫章王殿下心念旧子。

这寿阳公主与豫章王情爱甚笃,所以派了阳健去徐兖之地打探。”

“还有呢?”

“那阳健带着人手在徐兖二州转了一年多,一点消息也没有。他便觉得寿阳公主所说之事,大概只是捕风捉影。”

“后来呢?”

袁昂只想多听到一些有关萧川的事,陈庆之无奈地摇了摇头。

只有这些,那阳健只有这一条说的有价值,而且是仅对袁昂有些价值。

“司空,我这几年也派人多方查询,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子云,还是多谢你。”袁昂逐渐平复了一些情绪,眼眶仍然是红着,他说道:“铃儿若是能知道这些……”

“司空,这些事,我还会写在给陛下的奏表里,该让他知道的。”

袁昂点了点头,伸出那只苍老的手握向另一双文弱的手臂。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袁昂起身欲走。

陈庆之接着道:“司空,还有一事。请司空在适当的时机转奏陛下。”

袁昂看着陈庆之忧虑的神情,似乎已经猜到他要说的内容,便道:“近几年老夫给陛下的奏章里,已不再谈论国事和朝局了。”

“司空。”

陈庆之的声音中带着恳切。

袁昂柔声道:“子云,你慢慢说,老夫日后必定沥血陈词。”

陈庆之指了指窗外,示意可以让陈昕进来了。他虽然状态有所好转,但仍无力提高声音。

陈昕那边听得袁昂的呼唤,便带着归流一齐进来了。

陈昕按照吩咐,在桌案上点了盏油灯,铺好纸笔,记录下父亲颤颤巍巍的声音。

“臣庆之言:臣闻……”

后人有诗赞曰:

忆起僧缁拄杖归,西风猎月心如榇。

千旌斩虏拥河洛,六镇摧师转乾坤。

病里棋童青珮嗟,眼前儒将白袍偾。

英雄自古高难论,未看征夫葬血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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