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依然没有起来,周围的两名兵卒看将军还跪着,自己便也跪在起两侧。
四下飘飞的纸钱终于尘埃落定,重重叠叠的落在坟包之上,发出轻轻的噼啪声。
悠轻轻抬起头来,看着那坟包上插着的一块宽大的木牌:“杨河村长之墓”。其下是一块玉石,半掩半埋。悠凝视着那块玉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陡然站起。
想不到啊!意想不到!
悠一把抓起了那块玉石——那两名随行的兵卒和周围的百姓都看呆了——把它狠狠的掷了出去。随着遥远的咔哒一声,玉碎于磐石。
“将军,你疯了不成?”“人都死了!”“你在干什么!”“这是何意?”周围议论嘈杂。
悠慢慢的启齿了:“你们的村长其它的我不知道,但是对于这块玉,对他实在是亵渎!”
“凭什么!”一位青壮年一把冲了上来,掐住了悠的脖子。
悠穿着盔甲,没受影响:“这“埋玉”,分明是“神”的下葬礼节!你们村长砸碎了神印,为什么还要把他按照神的下葬理解安葬?”言语冷若冰霜。
“那也不要你一个外人管!”这个青壮年被两名兵卒拉开的时候手舞足蹈,很是愤怒。
“你们村长说过,成为神,并不能带给他什么。永恒的命就是永恒的苦!所以他摔碎了神印!”悠的嘴角抽动着,他的右手下意识的握住了剑柄,“他都死了!”悠左手坚定的一指墓碑,“你们还不让他获得片刻的安宁吗??”语音已然是怒音。
一块板砖向着悠的身体掷了过来,悠不避,尽情的让板砖在自己的坚甲上化为碎石。“我们是出于礼节办事,王八蛋……可别怪我们不念往日之情!”人群中有人骂道。
“玉碎了,你们心上的锁呢?”悠忽然神色如同止水,仿佛刚才的怒气从来就未曾存在过,“你们不就是想要死的时候别心甘情愿的‘埋玉’吗?那你们为什么不直接躺进这棺材里去呢?生的时候老村长没有准求那些浮华的东西,而是尽心竭力的为村庄办事!你们谁家的鸡鸭不是老村长分配的?你们谁家的房子没有老村长没帮着修建?而你们却在干什么?”
悠慢悠悠的踱步,直至走到那村民们近前:“……你们却只想让他享受名誉?你们配不上这么好的村长!”
说罢,他拉上两个兵卒,埋头冲开人群,头也不回的就走了,也不管背后的村名是沉默还是骂,他都不在乎了。他说了他所有埋在心里的话,说了所有对于老村长这位忘年交的一片兄弟情谊,也发够了在这乱世中本该发的疯。
“全军进发!不需要等了。”
悠率军,带着那些孩子们,头也不回的向着羽迹县的方向开去了。那百废待兴的小镇,逐渐从它们身旁划过,最后成为了天边的一模影子,最后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脑海里。
灼日高悬。
踏,踏,踏……所有弟子们迈着还算整齐的步伐向着它们认定的未来走去。向着那满是云彩的天边,也向着那遥不可及的庙堂。
前方的高山也罢,悬崖也罢,也不能让这支部队停下了!地图上的山峰,此刻都化作了充满希望的符号。东方竹始终走在大部队前面,一个人从这个树顶跳到另一个树顶,偶尔也跳下树梢。她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看着前方。
她恨朝廷,恨神位,恨权臣,恨这一切。
现在已经无须再忍了。但她喝悠的意见有分歧,她不恨富翁。富翁能享受高人一等的生活,只要是合法手段,合乎道德,都可以接受。但是悠的思想十分激进。他手上有人命,难怪他做事十分难以理解。刚才听见了碎玉的事情,她便明白了!悠若真的成了势头,会让这天下变成血海。
所以这也是自己的责任。自己确实要复仇,但自己不愿再滥杀了。在谎言和暗夜之中,她见过了多少弥留,多少遗憾,多少冤屈。她的双眼都被染红,然后任由泪水将它们洗去。
但她却恍然明白了自己的软弱。她没有悠那样的实干气派,所以自己难以在权势之下翻身,也难怪自己要被欺压七年之久。自己很优柔寡断,因为善良。要抛去这一层善良吗?答案当然是不,但是如果不使用刀刃,又能用什么东西戳破社会的心脏?
她一个人站在孤独的高树之上,俯视大地。她是如此的孤独。
而在那遥远的起义军总营寨,又有怎么样的活动在密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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