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遥远的地方,在那最穷的乞丐都未曾听说过的山区,在那富豪的勘探队都不屑去探的地区。有这样的一群人:他们无不挂彩,无不满面哀容。他们的身旁都放着兵刃,但那锅里却空空如也(但已经被刮了三遍)。唯一能有点生气的就是那面大旗,残破的大旗,迎风凄惨的飘飞,上书四个锦绣大字:

天顺将军

其中的一位母亲嚎啕大哭,怒斥粮食分配的不公;一位农民倚靠在大石头上,双手指甲缝里沾满泥污;一位兵卒僵硬的站着,手中兵刃依旧握着,口中喊着冲锋的号子;那这些人的思想,仿佛有了眼睛,全部齐刷刷的指向坐在一角的一个人。

他就是希望!他就是共和!他就是工人的代表!就是朝廷的克星!

相传他只要一伸手,就能推到朝廷的百万大军!

放他妈的屁!

根本没有这回事。

他也不过是一个可悲的做梦者而已,一个纸上谈兵主义的奴才!

王崇新抬起了无神的眼睛,看向周围的人。老六饿死了,十哥哥战死了,邻居赵大妈疯了(现在只知道机械的,用尽全身力气的搓洗木盆中的盔甲,仿佛这样就能回到她的那个窝棚,见到她的亲骨肉)。恍惚间面前便是一根香肠,扑上去咬了才知道,是侍卫的的手指。

王崇新站了起来,苍凉的风,猎猎的大旗,高耸的群山。他振臂高呼:“天不亡我!天——不——亡我!”他抛起那张军事指挥图,那张草席做成的图在狂风中被吹进了深不见底的万丈峡谷。谈什么兵!他扯了扯脑袋上的绷带。

一位侍卫拄着长矛走到王崇新身边:“前方羽迹县,不用吊死在一棵树上!”

王崇新点了点头,忽然他猛的爆发,向着那万丈峡谷冲去。但侍卫如铁钳一般的手牢牢的压住了他。

“我想死!你让我死!你让我死!”王崇新咆哮,山谷回响。群鸟飞散。

过了许久,他忽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我这是干什么啊…………”他的脑海里回忆起了那些战死的朋友,前天一起搓麻将老是被他放炮的三位,一转眼就没了……

他的脑海里回放起那些人战死的画面。那些人无不相信自己。说过要共同实现共和国的成立。这山风太劲了,我悔的有理。

他忽然猛地站起!对,自己不能死在这里,要是自己死了,这大业不是全完了吗!自己要活着,为死者活着!要为了仇敌活着!要玉碎瓦全!要在闹市中杀人!要在茅房里放炮!“我们现在实在哪个胡同?”

“是大山,将军。”

“那我们,现在,就你和我啦?”

“我们一共一百四十八人。”侍卫的手一分不敢放松。

“好!就从你,去羽迹,走吧!”

侍卫看他已经不疯了,才放松了他。扣着他回了兵营。

这位蓬头垢面的农名就是昔日意气风发的起义军带头人王崇新,本以为一同精心计划的火焰能直接削弱官军势头,但不料两边实力相差实在是太过悬殊,自己这边的人无一例外全部挂彩。连那王重新家里那五岁的小娃娃都被抓了俘虏。

王崇新再次点起大队,这一次,他很失望的发现,有几十个人偷偷跑了。

“全军,随我继续奔赴。前方,就是富饶的羽迹县。到了那里,就有活路!”他决绝道。

哪怕前方的路再过坎坷,哪怕前方的路再崎岖。但是一路人还是迈着起泡出血的脚,走到了羽迹县的城楼下!王崇新的侍卫扯着一口方言很重的官腔:“看门的大哥,我们是旅人!”

那看门的侍卫。也没太过多盘问。负责接待的就随手一指:“请签到!”

“签到?大哥,之前可没这规矩。”侍卫一面吐槽,一面去领取签到表。

负责接待的侍卫:“上面新下来的规矩。现在全国有兵变,戒备了!”

于是,王崇新提笔,在表格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这无疑是定时炸弹,这样,官府的人若要追踪他,凭这张签字表就能断定他的去处。但又有什么办法!自己已经不能回头了。

王崇新如此沉重的写下了自己的身份信息。

接着,卫队便沉默的放一行人进了城。

那人来人往的大街,一点也没有战乱时候的样子。那小铺依然开着,那行人依然穿梭如织,手中提着瓜果蔬菜,嘻嘻哈哈,好不热闹。那些高耸的酒楼依旧酒旗飘飘,酒楼上达官贵人云游,在那遥远的渡口,友人相互送别,互相提下诗篇。在那埋没于闹市内的庙宇,依旧静默的看着这沧海桑田的悲欢离合。

王崇新无言的走进人群,如百川入海中的一缕细沙。不被注意的隐患。王崇新扯了扯头顶的绷带,很痛。他于是向一遍的药店走去,踏过大道上早已布满凹痕的石板,药店里的药挺齐全,王某一掏口袋,也就那么几个钱。本来就是农名,还要喝大家一起凑钱搞谋反,能省下钱才有鬼了。

就买了一点止疼药,服下感觉身体好了些许,但还是有点隐隐作痛,但最重要的是头脑恢复了清醒。王崇新开始打量起自己现在所在的城市。“看起来是大城市”他自言自语,“官府的眼线肯定密集!得去哪里隐藏我的兄弟们呢?又怎么去辨认它们呢?”

之前有过点子是让手下把头发剃了。但是这样未免太招摇……王崇新独自走在大街的屋檐下,那翘角飞檐看的他心神荡漾。那权力,那地位,无不使他心潮澎湃。对,王府,自己这样大的人数,也只有附近的王府才吃得下。

于是王崇新拦下了一个路人,“请问,附近哪里有需要佣人的地方啊?”

那人一开始有些差异,但看着王崇新不像是本地人,尤其是他衣衫褴褛,脑袋上还有伤,料想这人不是无赖,就是逃兵,心想听说有兵,真是不假!于是道:“嗯,老兄啊!容我想想……你去李王府问问吧。最近好像听说他后厨出了个乱党,后厨动荡,开除了不少。不过!你要快,最近已经开始招募了。”

王崇新谢过了路人,转身面向他的所有手下。一点,好,七妹妹也没影了。约摸是翻山的时候落到山涧里去了,或许是不想跟着他们了。“伙计们!”他看了看面前的人的表情,如果面露难色,那他也不强求了。他环顾一周,剩下的人大多都是无条件追随他的。脸上都是期盼和平静的神色。

王崇新和他们简要的说了接下来的计划。关于谋生。他略过了很多困难,大多都在描述前景。

果不其然,手下在听到他说可以找到稳定的工作的时候,一路上的疲惫如漫天云彩般都散了。王崇新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你们满意了,我也恨开心!他真心的为自己的手下高兴。

王府真是巨大,光是王崇新这些农名还不够填人员缺口的三分之一。他们有的去后厨了,有的去当佣人了。有的去洗衣服了。工钱也不错。王崇新甚至还主动出面为他的所有手下讲价,争的面红脖子粗,才让人家肯加工钱。

轮到王崇新的时候,管人员簿册的王府助手却把簿册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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