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钱啊,该死的,这鬼地方没有钱寸步难行。”东方竹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有些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哈哈,骗你的。没有徒弟记挂着师傅脑袋的。”
悠这才伸手去摸自己右眼,那眼睛上已经被鲜血糊了一层,本来想擦掉,却是不敢。
“师傅,别动,现在我还不确定你这只眼睛能不能保得住。”竹劝解,说着把另一只茶杯聚到悠唇边:“喝了。”。
悠闲用几乎没有知觉的右手笨拙的接过了茶杯,喝下了杯子里的茶。竹看着他喝完,说到:“这里面的液体是我血液里自愈药物的解药,这样,我们都可以不受这种药物所束缚了,做正常人。”
东方竹啊,真是个喜怒无常,刚才还在自己面前装作很残忍的样子,现在又开始体贴。之前……自己还担心她的淡漠的样子。“竹,你倒是是个什样的人。”
“我也说不定,准确来说我希望我是什么样子,我就可以装作成什么样子。”东方竹表情又变得有些淡漠。悠觉得竹这个人当真是无法理解,可能是她不适应新的生活?她作为刺客,背负了太多太多了。
两人就这么无言的对坐着,竹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直到天光破晓。
悠的伤势很重,那一晚上不是东方竹不给他叫治疗,而是就算自己去叫了人,这条命也可能丧失。所以,还不如自己陪他最后一程,面对生命的最后火焰,东方竹总是有一种居高临下之感觉,不是出于自尊,而是一种习惯。那些有罪的人总是死在自己暗杀的刀刃下,在死之前,都是如此匍匐。而且悠是特殊的,他是个将军,是个师傅,总不好在他的徒弟面前展露自己被人活生生打死了吧,死了就让他好死吧。
但悠命很大,他活了。挣扎着活了下去。
“看来,我还解脱不了。”悠苦笑着说。竹看到这一幕也很震惊,想不到有人竟然可以创造这样的奇迹。“那就继续当我的师傅呗。”竹露出了爽朗的笑容,“看起来你是不会离开了。”
就这样,竹架着悠从那小饭店里走了出来,刚走出来,就看见了从外面回来的杨河。“啊?”老头子被吓的险些一屁股跌在地上。竹赶忙解释:“他死不了,叫大夫。”
而在秋风庄上,弟子们甚至还不知道自己的师傅被重伤了。钟先生又开始讲他的评书了,这一次,讲到了凝渊的丞相制度。钟先生手持折扇:“想那朝廷真是混乱无比,就连那九品芝麻官都能随意在龙椅前走动,皇帝有些不高兴,我说可以自由不是叫你放肆!他觉得,需要一个掌管礼数的大官……”
台下的弟子窃窃私语:“嘿,这老先生说他自己可真带劲啊!”
“当时,皇帝觉得这个职位可以叫丞相,掌管礼数,同时,若战争来领,这个人也必须会武,能充当半个将军!”先生讲的滔滔不绝。
下面的听众们乐的更欢了,哈哈,这先生竟然还自吹自擂呢!
钟先生的声音却低垂:“但是……哪怕是全知全能的人,也无法将国家的秩序彻底,一劳永逸的肃清……”
清风吹拂,那不怎么强大的风,也许刮过地面全凭一时的兴趣,但它确实准确的命中了地上的尘埃。那些灰尘私下飞起,惊慌的四处奔袭着,最终撞上了不知道是谁的脚踝,方才重新,志得意满的回到地面。
山下。
“快……孩子们,药。”杨河监督着南宫悠的手术,悠一边的骨头被打断了,需要用板子夹着来保证其没有长歪。脸上的血污被杨前辈的孩子们用刀小心翼翼的挂掉,下面的伤口上铺上了药。
悠始终一声未吭。
“他昏过去了。”
“是啊,这药很烈,用上疼的厉害。”杨河说。
东方竹在一旁看着,那些孩子都不怎么擅长医术,也就是轮换着打下手。当他们休息的时候,总是手不释卷。“孩子们,能问一下你们在看什么?”她微微弯下了腰,凑近了那些书卷。
“《帝王册》,《封神说》。”孩子们机械的回答。
“这么说你们也想考神位?”东方竹显得十分后怕。
“是啊。”那孩子的眼中闪烁出光芒,“有了神位,就能离开这穷乡僻壤,去京城了!”他显得十分期待。
东方竹自然明白这些传言几分真,几分假。但她已经不忍说破了。
“话说姐姐,你也来自外面吧。可以告诉我们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吗?真的和杨爸爸说的那样遍地是黄金吗?真的可以天天吃白米饭吗?皇帝亲自发补贴是真的吗?玉玺长什么样子?什么是高利贷啊?”
东方竹的心被揪了一下,她心上的伤口又开始滴血。
“好了好了,人家还没确定是不是要留在我们这里呢!你们别为难人家。”杨河连珠炮般的喝退了孩子们。言外之意就是,对东方竹是否信任还是未知数。
东方竹最后看来一眼病床上的悠,看那伤口上并不冒黑血,确定并没有中毒。又观望了一下气色,死不了了。这条命最终还是胜天半子。东方竹像打定了什么主意一样,目光不再迷离。“杨前辈,你有问题就当面问吧。这里对于你来说没有外人。”
“我能有什么问题啊!刚才只是……”
东方竹的声调提高了一点:“别装!我们还是对彼此明白一点吧。”
杨河沉默了好一会,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嗯……你说什么?你还想对我们明白一点?老朽就一把骨头,庄稼人,不藏!我和朝廷没有任何瓜葛。”
“我当然没有怀疑你。”
“所以敢问姑娘到底是哪行发财?”杨河的目光变的浑浊。
“刺客。”
这话一处,四众哗然。“啊?刺客?”“不是好东西。”“你?”“刺客?”“假的吧?”“我看不像。”
杨河咳嗽了两声,刚才摆架子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嗨,原来是这样啊。”说着他刚才直起的脊背又佝偻了下去。这老头子刚才的气势原来是装出来的,东方竹在内心鄙视这个装腔作势的东西。
“真是义士啊。”
“啊?”东方竹和那些孩子们一起轻声惊叹。
“你救了他…………不是吗?”杨河说。
“只是我路过。”
“你现在就是侠。”杨河同时用手杖用力的叩击了地面,仿佛是想把那些灰尘打死似的,“原来,这个时代的希望,在你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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