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务观口张着,欲言,却被母亲的又一番话打断了“你也倒好,成婚以来也全是由着她,自己的妻子都不加以管教,尽将自己的脸面丢与外人,何来求学做官之法。世道如今那日命你写下的休书,今晚你若是不交与她,哼!我这把年纪的人了,就算是豁了这条老命也要逼迫你去断了这情丝”
说着,陆母作势就向院中角落的一口枯井冲去。陆务观见状赶紧将母亲拦住,连连应道:“好好好母亲,我听你的便是。”陆务观知道母亲的心性,从小父亲都在外做官,少有照顾,一整个家子都是母亲一个人主事,她要管理整个陆家。结婚这几年来,父亲又早早生病去世,母亲的负担又加重了一重,她要兼顾着陆府的名声。平日里母亲就爱与同郡的氏族谈论家事,当看到外人对自己这新入门的儿媳指指点点时,她心中也是百般难受。
然而陆务观看到的只是母亲对于蕙仙表面的排斥,却不曾知道她始终关注的是自己的学途仕路,是自己的美满前途,这是属于一个母亲的为人之道。
陆母心中是并不排斥自己这位儿媳的,自己弟弟这位女儿自幼也是文静灵秀,才华横溢,确实这性子太过于随意妄为,倒也像自己年轻时那般,可也正是尝过了这世俗对于她自身的不容才造就了她如今这样的行事之道,才更不想让蕙仙后悔终身。毕竟,筹备婚礼的那两年里,两人如漆似胶的交往,最终还是耽误了学业,促成了陆务观两次科举考试的弑羽而归。作为陆府的主事,陆母不敢用陆家的名誉去下注,他追求的是于这乱世中拥有着属于陆家的一潭静水。
或是正值三月中旬,屋外寒气逼人心肺,或是母亲旧时心疾复发,再加之本来心头火气正旺,陆母经不住这般折腾,用手轻轻推向胸口,想要缓过气来,却又接连干咳数声,脸色瞬间就变得苍白。见状,陆务观连忙拍去身上几点落红,将母亲扶进屋内,点上几只香烛,除去屋内的湿气,接着他又从厨房里端来一盆热水,用毛巾热敷在母亲的额头上。观望了一番,见母亲睡去,他才走到门前,目光向外探去,窗外桂影斑驳,一阵微风吹过,旧叶便从树上掉落下来,这树的倒影也随之变得稀疏了不少。
陆务观心头是一片潮涌,那封休书放在他袖中已有数日久了,他有好几次想与蕙仙谈及此事,但最终都会因自己的痛心而不了了之,蕙仙又哪里没有看出如今婆媳关系的破裂,只是,她作为一个外妻,不能插手罢了,她在静静地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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