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闫州住了三四天,由于语言障碍较少,住的客栈离那馄饨摊也近,二人逐渐跟摊主老梁热络了起来,了解了不少当地的风俗文化,甚至英须语都感觉好了一些。打算去下一个城市之前,还被强烈推荐去一趟金家殿祈福。

“不入金家殿,枉来闫州港。”老梁说着,又折了两枚沾了青的白色鸟羽给二人。

这下不得不去了。

不出所料,人挺多的,羽毛散发的异味(未必是臭的)和香烛味四处乱窜。

等了很久也不得入内殿,不少人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

然而挤进了内殿,却突然听见一声女子的怒吼:“……别碰我!”

和白桃她们一同来祈福的也不乏和她们一样的异国旅人,着实吓了一跳,也有人出于好奇和不耐,开始推推搡搡的。

白桃也随着周围的人逐渐往前挪,逐渐看清了前面的情景——一个衣着干净整洁的女子,挺着个大肚子跪在神像前,看样子是个孕妇。周围几个官家模样的人和一个老住持正和她交谈着。

孕妇的情绪并不稳定,时不时提高音调。

周围很嘈杂,白桃勉强听出了一些字眼:“尸骨未寒”,“官家糊涂”,“如何对得起娘娘”,“谋杀”等。

老住持回头看见一群人,忙呵斥几个管事的疏散众人,今日不再放人进来。

可英须国民风彪悍,根本赶不走,反而有好几个知道缘由的人站出来替孕妇说话。

原来,这女子已经连续三天来这里闹了,只是每次都被早早地赶走了。

早在上个月,这女子的丈夫死在了金家殿的后院,尸体有多处打斗的痕迹。衙门那边以神殿不可亵渎为由,不肯细查,便草草地以“互斗而亡,嫌犯已畏罪潜逃”结了案,也不肯追拿所谓的“嫌犯”。

女子及其夫家并不认同“斗杀”的说法,屡次上诉,请求衙门重审,并指出是钱家二少将其谋杀。

可衙门认为不会有人在金家殿行凶渎神,坚持原判,不肯让步。

女子便转头到金家殿来闹,要求捉拿“在娘娘跟前谋害国人”的凶犯,给无辜亡魂一个交代。

白桃听了个大概,暗自感叹这女子颇为犀利,敢于孤身一人直捣黄龙,同时也善于将诉求重点与舆论要点对准凶犯,挑起对立,壮大自身,可谓有勇有谋。

只是,僵持了不多时,女子被两个大汉架着抬了出去,一路上仍面色不改地骂着官府。

——

白桃和婳然打算再留几天,因为闫州衙门迫于舆论压力,最终决定于两天后开庭重审。

白桃打算借此了解一下这边的官风,婳然则认为有戏不看太无味。

虽说她们作为异国人士不宜旁听,但恰好老梁的女婿在衙门当差,老梁借此作为围观群众听审。老梁爱讲,回来必然是收不住嘴的。

打算多留几天后,除了修撰文稿和吃馄饨(顺便听老梁给路人说书),白桃的一个重要日程就是和婳然谈天说地(其实本该是练字帖的),这让她将尘封已久的记忆重新展开,甚至一些一度遗忘的东西也被挖了出来。

婳然认不出现在的白桃,可故人的模样本就是一种呼唤,总能不时将人拽向记忆深处,婳然说着现在的事,可白桃脑海中映现的却总是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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