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莹得了母亲的允诺,高高兴兴地牵着姐姐的手去赏花捕蝶去了。

盛钧却没有挪步,弯膝跪到了辛婉身前。辛婉作势要去扶,奈何实在太胖,还未弯腰,盛钧已拜倒在地,“姨母,钧儿在盛京已行过冠礼,早过了待在官学中读经书做文章的年纪。在京中也曾帮几位哥哥做过一些事情,能否求姨父让钧儿入奭国朝堂,帮着做些事情。”

这些天,不断有消息从北方传来——那颜部已经控制了盛京全域,加上之前南下攻占地盘,已占领了北方一半疆域。各路诸侯国勤王的大军均只走到盛京郊外,竟然没有一路大军入城救主。那颜部将盛国皇帝的人头砍下,用水银浸透,再用绳索绑住头发,悬挂在盛京城那殷红、厚实的城墙之上。到底是能召唤蛟龙的血脉,据说那颗人头流出的血液将整个承明门的匾额都染红了。

当然这些消息都是辛婉透露给盛钧的。盛钧想到自己现在是盛国皇室仅存的血脉,便觉得自己有责任担起重兴盛国的重任,当然也只有他有资格。至于妹妹姜漪,她毕竟是个女儿身,盛国已有三百多年没出过女皇帝了。

盛钧,现在应该叫他辛钧,听说奭国公的两万大军,是最后一支打道回府的军队,悲愤交加。他当日便想冲入奭国公付政的书房,质问他享受盛国恩典,为何不全力救主?质问他为何不去联络各大诸侯,合力进攻盛京城?

但他被姜漪,现在应该叫她辛漪,给拦了下来。姜漪说,“你我现在不过是奭国公手中的两名没什么价值的人质罢了,能够寄人篱下的活着已是不易,你这些问题对着身佩长剑的奭国公又有何用?”

盛钧恨恨地咬紧了嘴唇,他知道姜漪说的有理,现在的他们拿什么复仇,又拿什么复国?所以,今日盛钧抓住这个机会,央求辛婉让自己进入奭国朝政,哪怕隐姓埋名也好,至少要让自己做些事情。

辛婉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他双膝虽然跪着,但眸子里却满满是不服和骄傲。这份骄傲有辛婉的刻意滋养,不论付政如何轻视、折磨这两个年轻人,她却始终高看他们一眼。辛婉太清楚,在这种环境之中,来自他人的重视有多么重要。

她粗胖的手指在左手腕那个晶莹剔透的玉环上来回摩挲着,这几日的接触,已让她确信,盛钧是个简单的人。辛婉猜想以他简单的头脑,一定想着凭自己的才干,在奭国公府中身居高位,再招拢一批忠心的随从。找准时机亮出自己的皇族身份,各路诸侯一定会纷纷响应。到时,盛钧便能带着这几路大军杀回盛京、重夺宝位。

想到这个稚嫩的计划,辛婉的嘴角却浮现了一抹笑意,不知是笑这孩子太简单,还是笑这计划对自己也有用。只见辛婉点了点头,“你想做事,姨母明白,只是我们现在毕竟在奭国,你的身份又有诸多不便,待我徐徐图之。”说完挥手叫身边的小太监扶盛钧起身。

盛钧也乖巧地点了点头,扶起辛婉,缓缓朝姜漪和付莹的身影追去。

姜漪和付莹此刻早就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了府中那座最高的木亭之中,来了几日,姜漪这才看清那木亭上的匾额——爱婉亭。

“这名字?莫不是与你的母亲有关?”姜漪问道。

“应该是,从我记事起,母亲就从不来这亭子。我问过府里的老嬷嬷、老公公,也都不跟我说。”付莹也不纠结于这些不能言说的秘密,扯一扯姜漪的衣袖,“姐姐,我们快下去吧,待会儿母亲看我在这亭中玩耍,又要不高兴了,我带你去看金刚大鹦鹉如何?”

姜漪也不再多问,随着付莹去看那养在大铁笼中的鹦鹉。

只过了几日,姜漪和盛钧便得入奭国官学,姜漪原本以为自己将会在这府中沉默地渡过下半生,得知这个消息,姜漪暗自高兴了许久。以往的姜漪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还能因为可以上学而高兴。

姜漪也暗自揣测过原因——或许是因为那颜部在北方站稳脚跟,天下又陷入了短暂的和平,自己的皇族血脉也变成了无人在意的几条普通的人命。亦或许姨母辛婉在这奭国公府中,并不如自己所见的那般生活豪奢却无法影响大局,她可能也以某种形式影响着付政的决断。

不管是哪种原因,几日之后,姜漪和盛钧顶着辛漪和辛钧的名字入了官学,辛婉还特意叮嘱姜漪要好好学习祭祀、占卜之术。

就在二人入学的同一天,邓为率领大军抵达了渚州码头。这位习惯杀伐征战的奭国领军仍保持着挺拔的身姿,双脚蹬着一双马靴稳定有力地踏过舢板来到陆地上。看到微弯着腰身的太监等候在此,邓为并不惊讶,只是侧头看了身后的亲卫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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