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小太监已连着来了码头三日,因为不知道邓领军到达的确切时间,他只能每日太阳一升起来就到这码头来等。没办法,段总管要求邓领军的双脚一落地就要被自己领入王府,沿途不能让他和任何人交谈。

小太监觉得自己运气不错,这名孔武有力的军人听到奭国公的旨意并未有任何质疑,也没有和旁人交谈,便跟着自己上了这遮篷马车,小太监赶紧将窗帘放下。

帘子一放下,车厢里立马昏暗了许多,不过小太监还是能看清对面那依然保持着骑马姿态坐着的人。小太监感觉周身一冷,不自觉在这大夏天里打了个寒战,似乎这马车厢里的空气也因为邓为那寒若冰霜的脸而冻结了。

小太监心中也紧张起来,谄媚地笑道,“邓领军,小的也是奉命办事,您莫要见怪,我也不知道主公如此急迫地要见您,是为了何事。”

邓为的声音仍是冷的,“明白。”

小太监也不敢再多说话,轻声应道,“那您路途辛苦,就先休息一会儿吧。”

邓为没有回答,挺拔的坐姿依然没有丝毫松懈。小太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只盼望车夫能够再快一些。

到了王府之后,这小太监将邓为领到付政的书房之中,合上那厚厚的木门。又跑着去通知总管段让,这才算是完成了这桩差事,心头舒了一口气。心想改日要去那敬娘娘庙里烧上几柱高香,祈求以后这种差事再也不要落在自己头上。

卢琳送出的书信并没有送到邓为的手中,大军在江上行进,传信官无法知晓他们的准确位置。因此,直到此刻,邓为仍认为自己带着大军抗命返回,必是死罪。邓为一个人跪在空荡荡的书房之中,直到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他也没有动一下。

奭国公那用八色丝线滚边的丝履出现在自己眼前时,邓为的额头重重地俯到了地板上,“是属下伪造文书率领大军返回,此事由属下一人承担,只愿主公可怜那些将士,不要多加责罚于他们。”

奭国公付政浑厚的嗓音在头顶悠悠地响起,“你一人承担?如何承担?”

“属下甘愿受死。”

“受死?你的命早就是我的了,所有奭国人的命都是我的,你还有什么可以让我来罚?”付政咆哮着,“我要的是一条狗,一条叫他咬人就得咬人的狗,现在我叫这条狗等着,他为何要在此处?!”

邓为的头仍俯在地面上,“主公,属下接到情报,洛州守将将要开城投降,属下恐大军腹背受敌,故而决心回国。”

邓为撤退后不过一日,洛州守将就开城投降,而陵国夫人的秘信也送到了付政手中,只有两个字——不动。付政明白,如叔父付杰所言,战机从未出现过,但他不能容忍,自己最听话的这条狗不听话了。

付政扬起手中的皮鞭,重重地抽在了邓为的背上,一鞭就划破了邓为的粗麻外衣,露出里面的皮甲。

邓为迅速地脱掉了外衣,又脱掉了那件从不离身的背心样式的两铛皮甲,只着一件内衣,又低头跪倒在地板之上。

付政对邓为的动作有些满意,手里的鞭子却没有停歇,一直抽到自己精疲力尽,抽到邓为那件白色的内衣变成破布,抽到那些破布条深深地渗入邓为的皮肉之中。付政这才打开大门,叫太监总管段让安排人手进来,自己拿着带血的皮鞭离开,没有多看地上跪着的邓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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