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把他宰了,想要荣华富贵的与我上!”
“杀!”
又一次一拥而上,疯道士仿佛有用不尽的力气,那么多人疯狂的冲杀下,他也能左突右避闪开,然后用铜钱剑打开缺口,铜钱剑打在人身上,就能打出一道血痂,且生生勒进去,中剑者只觉得伤口被烙铁烫上,随即就是割肉般的剧痛。
一柄剑被铜钱剑打断,持剑的杀手错愕间被疯道士一下贯通了脊骨,整个人被压着出了长巷。
“有人在杀人!”
“天啊!一个道士杀了好多人!看那!”
“军爷们呢?快去找那些禁军!”
“……”
外头有不少现在吃粥歇息的流民,本来就吵闹,方才的厮杀声被十几万附近的流民嘈杂声掩盖,此时杀手和疯道士出现在流民眼前,顿时惊呼声四起。
“拦不下了!该死!撤!”剩下十二三人眼见不妙,只能退回巷子,同伴尸体都来不及带走,背起领头的执事就跑。
流民们看到一个戴着白瓷面具的狂徒,挥舞一把猩红色的铜钱剑轰散人群,怀抱着一个婴孩儿快步离去,一路的狂笑,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才有一队禁军匆忙赶来,命人追赶。
一队禁军骑兵追逐,勉强能追上那朝着野外而去的道士身影。
到了傍晚,就有几十个得力的六扇门捕快被调出城追踪,并中枢令运作,召令整个中州各府,一齐抓捕疯道士。
原来是刚刚下了朝殿的董家公子董晋,得知自己的儿子叫人抢走,连董府老太爷都气的背过气昏厥。他赶忙派了更多门客和江湖高手去追,金丹不行,那就把府上几位元婴供奉全数散出去找!并知会了长安衙门,长安府衙门在天子脚下,哪怕是道门的人也不能这么没规矩吧?不单要上达中枢令,还要告诉司天监,里头就有不少道门的宗长,董家愤怒的要道门给个解释。
道门和董氏世家都盘踞千百年,彼此之间可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彼此都留了面子,这次事闹得大了,这个道士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竟然疯到抢夺董家小公子,据说还是冲进府上夺,这还了得?
留驻在长安的道门宗长们也是震怒,要彻查此事,道门诛邪敕令一下,上百名道门弟子出去狩猎所谓的道门叛逆,竟然还从司天监中走出来一位道门化神境!把皇帝都惊动了。
天气冷,哪怕裹着厚而扎实的布料,娃娃哭闹便止不住,一个疯道士咬着牙,也止不住他时不时的大笑出声,一个哭一个笑,天黑下来,叫山野中阴森可怕。
先追赶他的骑兵早就散了,疯道士抱着娃娃边跑在黑夜中边大声喊:“歌儿!我的好歌儿……你饿不饿,爷们儿带你去找你娘亲,找娘亲!吃的饱饱的,就不哭了。”
“你娘在等我们呐,你不在她怀里抱着,她定是急坏了……”
“诶呀,你娘怎么把火熄了?”
一声响指,黑暗中一点星火飞出,随即烈火重燃,原本就有些木炭干柴,火光照亮四周。
山洞中铺有草垫,边上的竹竿上垂着许多的面具,有瓷白色的如疯道士脸上所戴的一样。
疯道士把婴儿抱在怀中,小心的坐躺在草垫上,婴儿许是饿了,还在哇哇大哭。
“歌儿,你看,你娘她多美啊!怎么可能?水沁,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最美的……”
笑声再次响起,根本没人,就他一个疯子和一个娃娃,朝着空荡荡的山洞里头,边笑边自言自语,一切都诡异的很。
……
一支支魏字大旗迎风招展,数千名大魏骑兵枪尖低垂,烈日炎炎,大日炙烤整个荒漠沙海,赵英与鲁巢合兵一处,朝着石坎进兵。
他们的速度倍于其他大魏精骑,西域马要比中州马健硕高大的多,不到七日的功夫,他们已经距离石坎城不过区区二三百里,赵英把斥候散出去,据说已经与祁国步军接触了,只是这祁国大军非常强硬,斥候的喝止其战阵,换来的只有箭矢,射伤了几个斥候。
鲁巢怒气冲冲,意欲连夜行军,赶在天明前渡过谟河,还是赵英把人拦下来,到底这统兵的是赵英,大军还是听他的意思。
二人下马,千骑留步。
沿着河岸赵英遥望过去,北奴称之为碎冰河,是因为这是从北脊山上冰雪消融淌下的一条大河,河面上铺满如龙鳞般的淡蓝色破碎冰块,有大有小,大的不下一二丈,小的就和断针似的。
河水不深,最多就漫过人腰,但非常寒冷,人站在冰河上,用不了多久就会麻木痉挛,哪怕他们这些将士修炼肉身,也难抵这寒冷刺骨冰河,只能由战马来渡河。
“不对劲……”赵英皱着眉头思索,他摊开地图,鲁巢眯着眼,瞥他一眼,把自己怀里的馕饼掏出来,掰成两半递过去一半。
“有哪儿不对劲?”
“斥候报,祁国一万大军的主力并未受损,而是以弱兵攻城,但其更多兵力却还是建制完全。”
赵英费力地咬了口馕饼,摇摇头道:“不对劲,若是祁国将领以大军主力强攻,不是没有能力成功。”
“反而自缚手脚,缓慢攻打城郭的主门,这明显就是演戏!是要诱我们往他的圈套里钻!”
祁国步卒不弱,西府海棠城控制西域几个属国许多年,也清楚北方祁国的力量,无论是骑兵还是重步卒,都可称之为是西域第一,唯一能够震慑他们的,就是来自西府海棠城的大魏重骑。
“面对我西府斥候,他居然敢直接放箭驱退,恐怕是有所依仗。”
“那怎么办?带人马赶了几日的路线,而且石坎城危在旦夕,一旦祁国强攻,就靠石坎自己,恐怕撑不了太久。”
鲁巢是粗鲁些,但不代表他蠢的连祁国这等明谋都瞧不出,石坎城不能丢,至少不能在西府已经出兵后丢了,无论是对西域诸多对大魏亲善的诸国,还是对朝廷,石坎城丢了都会是陈知焕的大过,所以必须驰援。
但这就反而是落入了祁国人的圈套,人家恐怕就是设下了重重大网,用石坎城为饵来围点打援!
赵英思索一阵,只能伸手招来一员偏将,把战局详细告知提督陈知焕。
只要西府全军出动,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张网他再怎么施展,也是徒劳。
有提督在……
“嘶嘶……”
马匹停步,烈马有些不安的躁动,古怪的把硕大的头颅往后使劲拽。
整片荒漠似乎都在震动,隐约能听见嘈杂的人马声音,当然,这绝非魏军发出的,碎冰河的水痕告诉二人,这绝非是幻觉。
“怎么了?”赵英惊异,拔出鞘中利剑,鲁巢也连忙翻身上马,喝问军队的斥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用不着斥候回禀了,一条稍粗的黑线在赵英的眼前蔓延开,让赵英感觉到可怕的是,黑线出现在他们行军的身后方向,这是要把他们堵在了谟河!
大地的风沙剧烈震动,无数的挥舞长矛和弯刀的骑兵发出兴奋的吼叫,正狂奔而来。
北奴!远望其数量,不下五万!
只要交兵,足以歼灭八千魏军。
不可力敌!赵英连忙上马,朝着全军大喊:“全军听令,渡河!”
鲁巢着急道:“赵止瑾!来不及了。”
赵英喝道:“休要再多说了,快!都过河!”
大魏西府铁骑涌入冰河,并不慌乱,这些久经沙场的铁骑对北奴也已经有了经验,渡过冰河,就能凭借河水阻挡追来的北奴骑兵。
骑兵入水,速度大减,这碎冰河上尽是大小不一的浮冰,寒冷刺骨!
“过河!都快!”
天上飞过嗖嗖的箭矢声,八千魏骑身上披挂重甲,也依旧有人痛呼,被羽箭扎穿了甲片缝隙,透过布衣棉甲。
一些人被射下马来,被周围的战马蹄子踏入冰河,很快浮起,成了死尸。
赵英和鲁巢指挥兵马快速渡过谟河,令号不止。
奈何他们已经强行军了数日,无论是军卒们还是战马的体力似乎都陷入疲惫的状态,速度缓慢,反而要被后面追上的北奴用强弓多射上几轮箭雨。
骏马踏着冰河水,这些高大的西域大宛马四蹄强健有力,疲惫中也能驮着将士们强行游渡。
北奴射光了箭筒中的羽箭,等到数万奴骑赶到碎冰河畔,魏军也已经踏上了对岸的黄沙,赵英令骑兵勒马,回掷箭雨,一枚枚重箭上弦,飞射过河水,中伤百八十奴骑,北奴的几员骁将也不与缠斗,一齐挥起刀锋,令大军止步。
赵英不慎间肩膀中箭,他咬牙忍耐,回头才发现上岸来的鲁巢更惨,盔帽被打落在河中不说,腰部的铁片被打穿,箭矢挂在他腰间,血流不止。
魏军现在别无他法,舍弃满河漂流的上千具尸体,继续向西边不远的石坎城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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