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人们很认可一种理念,innerpeace,追寻内心的富足自在,不与别人比较,不被世俗绑架。但是这种豁达的理念,在那个年代的农村,几乎是不存在的。大家都穷得吃不饱饭,天天扛着锄头劳作时,也就有闲心比比谁家有儿子;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到农村,慢慢开始有人先富了起来,家家户户开始铆着劲比谁家有钱、谁家孩子有出息。
我爸妈心里也铆着一股劲,他们把希望放在孩子学业上,把劲头放在挣钱上:虽然我们没儿子,但是我们努力挣钱,让我们的女儿个个都考上大学,让她们比别人家儿子还强。我爸村官丢了以后,开始专职养鱼,那时我不到四岁,还能依稀记得,后院人来人往,大人一趟一趟地搬着大桶,里面装着活蹦乱跳的小鱼苗,一桶桶鱼苗像下雨一样被倒进后院池塘里,我在一旁看热闹,开心得跑来跑去。到了冬天,几台抽水机架在河面,把池塘的水抽得七七八八,露出黑乎乎的泥巴,白花花的大鱼就甩着尾巴在泥巴上跳来跳去......
能干的人,干啥都能干,我爸喂鱼也是一把好手,风风火火的,就把我们家变成了村里头一批万元户。那时我大姐已经率先展露出读书天赋,数学比赛、作文比赛,都有她的身影。二姐成绩也不错,三姐和我虽然没读书,但胜在活泼可爱。家里的日子特别有奔头。
那会村里也特别热闹,这么小的一个村子,就有自己的大戏院,我脑海里还有跟着姐姐去戏院看马戏表演,从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堆挤进去,被马戏演员嘴里喷出来的火震惊到的记忆。
后来,村里的大人陆陆续续外出打工,留在村里的人开始变少,我家养鱼的收入也慢慢减少。有人约我爸一起去深圳喂鱼,那时候的深圳真是创业者的天堂,可惜深圳实在是太远了,我爸舍不下一家老小。听说那个跑去深圳喂鱼的同乡确实发家了,这成了我爸心上的遗憾之一。
深圳太远,但是眼看着留在家喂鱼没什么出路,我爸决定去省会武汉碰一碰运气,结果出师不利,他只是站在人群里看了会热闹,身上带的钱就被偷光了。我爸灰头土脸地回到家,大晚上蹲在路边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这么好强的人,这种事,说都说不出口。家里又开始笼罩着愁云惨雾。
我爸妈手上富余的时候,是比较慷慨的,有亲戚来借钱,多多少少都会借。一个远房表姐向他们借了几千块,在那个时候不算小数目,我爸妈一直抹不开面去要,这时候就想着把钱要回来。那个表姐在汉正街做服装批发,是个天生的商人,她提出的建议非常诱人:“我把门面分你们一半,带你们去汉正街做生意,这个钱就当是门面租金了吧。”对于正在找出路的人来说,这是给沙漠里的人送了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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