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御医不屑道:“太医署御医一十三名皆为国手,医术精湛,他算什么,这里还没有他显山露水的份。”

齐修走到前院,正遇见传召的女官绿柳。

绿柳见他身着医袍,便问:“你可是当值御医?”

齐修悄悄垂眼看了一眼自己的医袍,又看了一眼绿柳,发现她似乎不认识自己的品级,而传召御医的只有两宫太后,他突然计上心来,点头回答说:“我是今日当值御医,请问女官有何吩咐?”

女官清了清嗓子,正声说道:“传太皇太后旨意,召御医即刻到东宫回话。”

东宫殿内。

侍女简单为庭弈容,成昭坐在床边照看昏睡中的小皇帝。女官进殿传报,太医齐修已经候在殿外等候觐见,两宫太后来到正殿接见太医齐修。

齐修参拜行礼,成昭开口便问:“新帝为何久病不愈,数日用药也不见效果?”

齐修跪伏在地板上,短暂沉默后,缓缓说道:“臣惶恐,只知陛下烧热昏迷数日,但不知晓陛下病情,不敢妄断。”

成昭这才抬眼仔细打量了齐修一番,发现他身着从三品院卿袍服,没有御前行医之职,便问绿柳:“怎么传来了院卿?为何不传召御前太医?当值御医都去哪了?”

绿柳大惊失色,忙跪下回答:“禀太皇太后,他…他说他是当值御医…”

不等绿柳辩解完,齐修便打断她的话,叩首说道:“臣有罪,骗了传召女官,谎称自己是当值御医,前来东宫回话。”

庭弈容有些疑惑,她悄悄看了一眼成昭,成昭神色自若,只是问道:“哀家从不闭目塞听,若你想觐见,可以来重华宫请求,你谎骗女官,难道是觐见之路有阻碍?”

齐修再叩首:“太皇太后圣明。”

“见了哀家,你想说什么?”

“启禀太皇太后,当今天子有恙,太医署久不能治,实为失职。太医署御医一十三名,院卿医官吏目共计六十五名,若无一人可治陛下之症,当召集天下名医联合会诊。然皇帝不愈,御医们碍于颜面,又居高自傲,不屑与下官们共议陛下病情,贻误救治之机,危害国之根本,实乃大宣罪人。”

“这么说来,你有法子根治皇帝之症,却不被御医们采纳,是吗?”

齐修摇了摇头:“臣完全不知陛下病情。”

“太医署医档尽数公开,你虽非皇帝主治太医,但理应知晓皇帝病情,为何你全然不知?”

“因为陛下脉案尽由院使陈太医保管,臣,无权过问。”

齐修言语间似有所指,成昭听闻齐修话里有话,心生疑惑:“太医署院使是否有权责对脉案保密?”

齐修回答:“有圣旨或懿旨便可以。”

成昭望向庭弈容:“你下懿旨了?”

庭弈容当即否认道:“儿臣没有,儿臣所下所有懿旨均经过母后御览。”

看两宫太后的反应,齐修心想,自己猜的果然不错,那道圣旨有很大问题。

有人假传圣旨,借太医之手暗害小皇帝,成昭心中顿觉不妙,但神色不露端倪,她没有立刻追问,只是先屏退左右。

待殿中只剩两宫太后和齐太医三人,成昭声音冷冷:“太医署接旨了?”

“当日三位太医返回太医署时,太医署诸位同僚已经下值,只有臣当值,故而只有臣接旨,其他同僚是否接旨,臣不确定。”

“哪三位太医?是谁传旨?你什么时候接旨的?”

“正月十八日,陛下发病之日,为陛下诊治的是院使陈岳陈太医,郭甫仁郭太医,孔文茂孔太医。圣旨也是这一天由三人带回来传旨的。”

“圣旨存档和未公开脉案都放在哪里?都由何人看管?”

“圣旨由历任院使看管,未公开的脉案则由主治御医自行封存盖印,统一上交院使保管。”

成昭心里猜测,这院使陈太医背后定有不轨之事,琅儿久病也定是因为有人指使太医署谋害。

成昭继续问道:“你是如何发觉圣旨有异的?”

齐修说:“天子若有重疾,需以御前太医联合会诊,给出诊治方案,断不会将天子性命系于一人之上。另外,虽然可以下旨秘密会诊,但只见于某些有损皇家颜面的疾症,比如…”

齐修顿了顿,犹豫片刻,没有立即说出口,但成昭与庭弈容都明白了。皇帝年幼,并不会得花柳之症,确实无需隐瞒病情。

成昭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而陈郭孔三人传旨只有微臣接旨,其他同僚皆未接到旨意,甚至完全不清楚陛下现状,陈大人乃太医署之首,其他同僚询问他却含糊其辞,绝口不提圣旨之事,所以臣猜测,圣旨有问题,若哪一天出了问题,臣可能是除了陈郭孔三人之外,唯一见过圣旨的人。”

“你很聪明,除了精通医术,可曾习武?”成昭突然问道。

“回太皇太后,微臣不曾习武。”

成昭心里盘算着片刻,“这件事情哀家会彻查下去,你去为皇帝诊脉,看看皇帝的病情。你也要继续调查陈岳,有什么蛛丝马迹立刻回禀。”

庭弈容想要张口说什么,又看向成昭,只见成昭面容严肃,想了一想,却又沉默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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