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懂了什么,却又什么都不懂。

昨夜的不安感与紧张感卷土重来,几乎要整个地吞噬我。我想叫她,可我张不开嘴。

母亲终于看到我了,她抿了抿嘴,最终别开了头。

我叫她:“妈,你还要我吗?”

她走得更快了,只留给我一个毅然决然的背影——她甚至都没有回头,似乎要把身后父亲所有的谩骂与我的泪水都抛开。

她要离开这个让她痛苦的地方,她想寻找一片海阔天空。

我没再喊她。

我是母亲的累赘吗?不是。我不想成为绊住她的脚的石头。

后来,我没再见过母亲,也没听谁谈起过她。父亲去外地打工,也没回来过。我便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

一年后父亲再婚,没几个月便有了新的儿子。又过了不知几年,他又有了位可爱的女儿。

他其间回来过两次,带着他的妻子、儿女。

我看着他慈爱地抱着弟弟,妹妹在他旁边撒娇,而我拘谨的像个外人。

我在那时才知道,在我眼里酗酒后暴躁易怒的父亲,也可以是一位负责慈爱的长辈。

以往慈祥和蔼的叔婶爷奶们看向我的眼神总是充满了怜悯。

“阿清,又去给爷爷奶奶干活啊!”燕婶说着,几个妇女互相递个眼色,又了然似的笑笑。

我点点头,不曾停下脚步。

或许他们不曾有恶意,我却深知在他们眼中我与其他孩子不同。

麦麦开始与其他孩子一齐孤立我,朝我扔石子,说我是爹妈不要的孩子、话都讲不利索的呆子。

一开始,我会大哭着跑去爷爷奶奶面前诉说,而后爷爷奶奶把我揽入怀中,苍老的脸轻轻贴着我的头,与我一样哭到不能自已。

后来,我不再找爷爷奶奶。

我会在他们说出第一句灼伤我的话的时候冲上去狠狠揍他们一顿,然后用我所知道的最恶毒的话去攻击他们。

自此,再没有人在我面前说我是“爹妈不要的孩子”了。

我靠着低保、父亲偶尔送来的钱,消耗着爷爷奶奶七十多岁的身体上学。

我拼了命地学习,我想走到高处,幻想着他们向我忏悔,说不该丢下年幼的我。幻想着村里的人说我爷爷奶奶养了个好孙儿。

求学之路坎坷艰难,但好在光明不曾失约,熹微晨光透过了黑暗的裂隙——我终是考上了不错的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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