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后,我每年都回到这个破旧的院子,走一走我熟悉的路,踩一踩我熟悉的泥土,再环顾一下这片荒芜的小地方。最后给爷爷奶奶烧些纸钱。
大一,爷爷死在了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
许是倦了一身的病痛,才决定离开他牵挂了一辈子的孙儿。
爷爷一生淳朴辛劳,陪着他走的雪也如此洁白无瑕。
年迈的爷爷在这个给予我童年噩梦、母亲想要逃离的地方长眠。
临死时,嘴里还说着:“阿清,下雪了。”——他仍记得年少的我最爱缠着他堆雪人。
从此这个院子予以我的不只是阴影,还有我不曾发觉的挂念。
本科毕业前半年,奶奶突发脑溢血,好几个小时才被发现,到医院已回天乏术。
我匆匆赶回,收拾奶奶衣物时找到了我少时送她的一个绿色钱包,里面装着一些皱皱的零钱。
我攥着它,好像抓住了奶奶流逝的生命。
这是我第一次对父亲产生怨恨。
22岁的我跪在奶奶灵前号啕大哭,我从此便真的是个没人要的孩子了吧。
工作稳定后没几年我便结婚了。那天父亲眼中含泪,眉间褶皱藏着污垢,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红包递给我的妻子。
我的妻子,是位像母亲一样温柔的女子。我的女儿活泼可爱,单纯的像个不染尘埃的精灵。
她不会问为什么奶奶不要爸爸,为什么爷爷和爸爸很少见面。她只会问什么味的棒棒糖最好吃、明天去哪里玩。
生活平淡却幸福,少时年月的裂隙开始被慢慢填补。
几年间,父亲身体每况愈下,病痛缠身。
靠着继母一个人,弟弟妹妹上学已成问题。
继母曾给我打过电话,言语里想要我帮帮他们,父亲为此与继母生气,我未给回复。
过年时,我去看望父亲,他苍老了许多,面容像极了爷爷的模样,说一句话要咳上好久。
他说“阿清,你小时候很不爱说话,现在却很稳重周全。”
他还说:“阿清,我总归亏欠你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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