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黄土墙,两扇榆木门。一棵桐树随风响,白雪严寒长精神。小径浊淖,踏泥脚沉,这便是张国昌所看到的祖宅外像。有道是时过境迁变化多,墓冢原是生前人。自从父母入了土,老张便再也没有回到这里过。现在除了重盖的土房,其余一切,又熟悉又陌生。
然而这天晚上,老宅里又出现了人烟。
和大多数村民一样,老张结婚得子也是人到中年的时候。“他不想当兵,我就让他老老实实去读书了。”张国昌对一众人说着,挑了挑蜡烛。“爵位不能世袭,不过只要我还在这世上一天,俺孩儿就还能受到优惠——所以我把他送到卢格西亚,让他去学电报。现在那边捣鼓出来一种无线电报,以后肯定会有大用处。”
因为还有子嗣,张国昌的大爷专门带了一本族谱,补录了他这一支的名字。
当月上树梢之时,老全父子两个准备回去,却被老张叫住留下来。
赖志奇伏诛,必定是一道惊雷,传播得极为迅速。古时候有“老黑猫”的传说,只消一月便从雒城传到梁州,并已经在三川大地上流传千年有余。老张打算以赖的丈人家为突破口,摸到赖与管州知府勾结的蛛丝马迹,再以此理清楚整个三川的官匪勾结。长喜知道这一下恐怕会人头滚滚,但老张只有一句话:
“不管是三川,还是全国,能人多得是。杀了一批,还会有另一批能人补上来。”
“但是五保叔,杀了一批狗官,你也不能保证这再上来的就是好官呐。”长喜也问了一句。
“那当官是为了老百姓,还是为了他自个儿?有这样的狗官,只要有一个,就抓一个,有多少就抓多少。”
长喜听了,也只能点点头。县官都这么贪了,那些自己穷其一生也见不到的高官又会怎么样呢?会不会比这些县官更贪更该杀?五保叔也会不会有一批“灰色收入”?皇帝是不是这天底下最贪婪的人?回到自家之后,他的脑子便没有消停过。
他目前还想不出来个一二三四,但以后总会的。
在寒风凄厉的呼啸声中,长喜躺在自家的床上,慢慢睡着了。
不知不觉中,又是好几天过去了。
荆南冬至这天罕见地下了暴雪,可是数十年未能一见的奇景。
“四老,你不出来看雪么?!”周大哥仍然吊着胳膊,一只手提着灯笼,隔着房门对通庸叫问道。经水路回到荆南已经有数日,临近元旦,外面倒十分热闹。
“不急,你们先去!”通庸回答。听大哥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将课本换了,从床板下摸出一本牛皮纸包装的旧书,看样子得和他的年岁一般大了。那书的封面上赫然印着几个大字:
《无产阶级革命宣言》
这是他在梁州读书时,被老师赠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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