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在上演着家庭喜剧,那边的薛宁看得合不拢嘴,她一面笑着,用手虚掩,一面将一只手搭在楚歌肩上,微微附身过去,一阵细弱蚊蝇传进楚歌的耳中:

“眼下情况不明,等会出去,多看多听,不要强出头。能把镖局干长久的,多是心思缜密之辈,没那么容易吃亏。”

楚歌内心一凛,微微侧目,看见身边人依旧一副亲善面目,目视前方,于是点点头,也继续朝诸葛一家子望过去。

此时,那三人已结束了闹剧,两位姑娘正慑于诸葛清的压迫,一前一后,乖乖跟在他的身后向楚歌二人走来。

“咳,小女顽劣,让贤弟见笑了。”

“哈哈,诸葛兄家风清正,即便是令爱也充满气性,知道要捍卫家人声名,实属幸事呢!”

诸葛清听得这话,面色不由转暖,他嘴角牵出些许微笑,把躲在他身后的二女,送到身前,随后开口做起介绍:

“这位是薛宁,这位是楚歌,他们都是武林上有名的青年翘楚,如今与为父贤兄弟相称。这是小女诸葛凝。凝儿,香云,还不见礼。”

两位姑娘本就是被撞破了糗事,此时主动见礼,皆是脸蛋羞红,目光几乎贴在了地面上,只任凭身体本能带着,好像地上有什么绝顶好看的东西一样。

楚歌二人看在眼里,只觉得好笑,不过不好再削女儿家面子,只坦受之,便复回礼。

礼罢,诸葛清先朝楚歌二人投去歉意的目光,旋即又转身向诸葛凝二女,面有薄怒,微微厉声斥道:

“叫你们在内院好好呆着,偏要跑出来做甚?难道外面这帮人为父处理不了么?尽出来添乱,罚你回去重抄一遍女仪,交与你娘亲,今天不抄完不许吃饭!香云!你盯着她,不许替她写!哼,二牛,送她们回去,别让她们又跑脱出来了!”

“爹!我不……”

“胡闹!在客人面前,别耍小性子!”

“……呜呜”

压低的对话和呜咽的哭声,让自觉走开一段距离的楚歌二人有些皱眉,此时离大门已隔得近了,隐约都可以听得见门外的吵闹。

此时一个捂住手臂,神色焦急的汉子从大门那奔了过来,四下张望。

他老远就看到二牛,这时离得近了,又看见了诸葛清,于是激动地朝着这边大声嚷嚷起来:

“二镖头,这边!”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诸葛清附近,憋着的一口气吐出来,痛苦的表情立马攀到了他的脸上。他佝偻着身子,把手环住垂下来的胳膊,也不顾看下周边情况,只喘了几息,就一口气催着一口气的把外面的形势都倒给众人听:

“二镖头,您可算来啦!呼…哼,那帮孙贼,嚣张坏了,这次除了为首的那个大力气的丑高个,还来了另一个武人,就杵在后面,看样子,要比那人还要厉害些。他们说您再不出来,就要把我们的牌子砸了,旗子折了,把我们都赶出去!

呼…呼……外面的弟兄们都挂了彩,就我还伤得轻些,一看形势不对,赶紧来找您来啦!您出去拿个主意吧!只要你发话,兄弟们拼了也不会让他们做出这种事!”

诸葛清闻言面色更是一沉,一时间也顾不上还在委屈哭泣的诸葛凝了,他朝着楚歌二人告了声罪,只向诸葛凝二人嘱咐了句听话,同时叫二牛看好了,便要随着那汉子急匆匆往外赶去,只是临了却被薛宁叫住,

“且慢,”她说,“这位兄弟行动不便,我给他先搭把手。”说着,她双手把住那汉垂落的手臂,上下摸索两下,然后一牵一拉,一推一拿,只听得咔擦一下,顷刻间那人的手立时被续接而上,那人此时才惊痛出声。

“啊!多,多谢阁下!”

“不必,以后记得多小心些。”

望着那二人匆忙离去的背影,薛宁靠近楚歌,悄声说道:

“这汉子挨了不少拳头,只是全打在皮实处,并不紧要,倒是手上除遭了擒脱,还受了其他伤,我摸上时有明显的肿块,应该是被卸了手后又被砸中了几下狠的。这样还能跑脱回来报信,这汉子倒是挺有血性,这么一对比,外边的家伙看起来却是像群乌合之众了。”

不远处主仆二人还在和二牛对峙,薛宁说罢,顿了顿,朝她们努努嘴,继续对楚歌说:

“瞧你方才那样,原先认识么?外面既只有两个武者,你若紧张她,带着一齐出去也无妨。我看那二牛也是个有力气的,等闲三五人近不了身。要他护着,我俩分心看顾些,出不了事的。等下你去那边劝说一二,再同那诸葛小姐哄些玩笑话,把这两头关系都给稳住,等镖局这场风波息了,你我到时候想蹭趟镖,那不是很简单的事了?”

楚歌有些震惊地看了眼薛宁,缓了下,轻轻说道:

“啊,薛兄心思倒是活络,嗯,薛兄说得对,只是……”

楚歌话还没说得下去,薛宁就不悦地翻了个白眼。她勾起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出声打断他:

“薛兄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啦,又没有外人在场,来,叫我阿宁。”

“啊,啊?薛,啊……阿宁?”

在薛宁故作凶狠的瞪视下,少年人还是软了下来,只好苦笑着作出回应:

“唉,好吧,阿宁……嗯,不过有一点你却想岔了,我和那姑娘可能一面之缘都算不上,而且…我,我不是很会说玩笑话,反倒是……诶?诶!”

“噗,哈哈哈!真是肉麻死了!嘿嘿,薛兄倒是怕羞!不妨事,我来帮你,瞧我的吧!只是等下不要忘了,要这样好好唤这位姑娘!”

再一次打断楚歌的话,薛宁不顾楚歌有些扭捏又气恼的神色,毫不掩饰地张狂地笑起来,还用着狡黠的语气对他好好嘲弄了一番。

还不待楚歌反驳,她调整了一下表情,便向着那三人走了过去。

楚歌只能在远处看到薛宁插了进本来似乎争吵已快有结果的三人里,不知说了些什么,却是成功地把他们都诱了来,领着向他走近。

一切就如薛宁刚刚向他玩笑的一样,这真是神奇。

楚歌这么想着,看着他们走了过来。

突然薛宁几下快步,当先朝着楚歌靠了过来,她微笑着,给了他个‘看你了’的鼓励眼神,还想顺势撞他一下,给楚歌和诸葛凝创造些机会,哪知道楚歌愣是没动弹,薛宁撞他不得,倒是险些反被撞了开去,还差点被楚歌下意识伸出的手给揽在怀里,幸好她反应迅速,向下一缩,这才逃过一劫。

经了这一遭,薛宁一时却真是羞思蒙面,恼意上心,什么捉弄撮合都顾不得了,她矮着身子挪到侧边,一边起身,一边怒视楚歌,她重重地哼了一声,既不顾反应过来想要找补的楚歌,也不管后面还没反应过来的三人,自顾自一个人就往出口走去。

“啊,楚大哥,薛哥哥这是?”

诸葛凝看着突然加速的薛宁,有些不解,于是走上前张口向楚歌询问起来。

她对楚歌他们的称呼,是薛宁刚刚向她们强调的。

对于这两位便宜伯伯,诸葛凝感官上倒是挺复杂,但出于尊敬,还有从小养出的教养,她只是会将其藏在心里。若不是薛宁方才的仗义执言和其透露出来的友善态度,她是不会表现得这么主动活泼,更不会因为一直在隐隐观察他们,而发现出薛宁的不对劲来。

她微微仰头望着他,他的回答好像风从耳边吹过,她心里头刚刚还在想着薛宁的事,现在仔细盯着楚歌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在想楚歌。

他的脸,有点熟悉…楚歌…

…楚歌……玉?

……怎么突然想到了玉?

言念君子,温润如玉…啊…

诸葛凝没听清楚歌的话,她有些迷糊,她甚至不记得自己刚刚到底说了什么,只知道等她清醒时,手上已拿着块玉,那是楚歌从领口取出,递给她的。

那玉透着清润的光,正正是她这连日来日思夜想的模样。

“啊,是你!你是之前救我的人,在巷子里,是嘛!”

诸葛凝站在楚歌身前,睁大了眼睛,嘴巴微张,现一副震惊的模样。而在她身后,把自己摆成大字,拦着不让二牛靠近的香云和二牛也一脸震惊。

……小姐,请注意分寸!

啊啊,小姐,你好勇啊!要,要矜持一点吧…

在二人内心的呐喊声里,楚歌点点头,向着诸葛凝随意笑着说道:

“嗯,是啊,还挺有缘分的,哈哈。刚刚初见姑娘,我就觉得有些面熟,后来仔细想了想,果然是你。诸葛姑娘和香云姑娘年纪轻轻,剑法却难得是很漂亮的,日后勤练,肯定能有一番成就。不过外边也是有坏人的,以后出门一定要提高警惕哦。”

楚歌想了想,突然举起手,对诸葛凝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诸葛凝被这莫名的动作弄得一时摸不着头脑,但她之前大胆的行为,和如今她自觉颇有些旖旎的气氛,已经让她脸蛋羞红,似乎又要意识迷糊,她赶紧将玉捧着还给了楚歌,低着头轻声道了谢,拽起裙角一溜烟又躲到二牛身后去了。

楚歌有些疑惑地看了眼诸葛凝,但也不多想,只朝着后边三人道一句,“诸位还请快些,楚某先行一步。”,便起步要向大门走,去寻薛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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