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薛宁已经调整好情绪,当先出了门,外边的大门没关上,单侧留了道缝,正够一人进出。
门外面镖师趟子手们此时已聚了十来个,诸葛清抵在最前面,同一个两米来高的武人对峙着,薛宁左右看了看,在众人身后找了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潜藏身形观察起对面来。
领头的粗汉长得九丈有余,约莫两米来高,一张脸上几道疤痕纵横交错,直透出丑陋凶恶的气势来,他眼里闪着凶残的光,拳头攥紧,显得指节十分粗大,虽然这时正对着诸葛清,也能叫旁人瞧出这是个好血的辣手。
在他右侧稍后处,是个獐头鼠目的中年人,正贼溜溜打量着四周,他缩在一件靛青绣币绸花缎子里,腰间鼓鼓囊囊,两条腿套在一双合缝快靴内,正不安分地擦着地面。
这应该就是那两个武人了,一个专拳,一个擅腿,倒是互补。
薛宁心念一转,旋即又往更后望去,是十来个高矮胖瘦不一的汉子,手上都拿些硬木棍棒,虽穿着清一水儿的布襟短打,却皆透着一股子草莽气。
薛宁瞧着这,心一凝,便知道这伙人肯定不是什么简单身份了,她想了想,随手拉住刚刚闪身出来,察觉气氛不对,正欲跃上墙,再折上树的楚歌,用手捂住他的嘴,顺脚再将镖局大门给轻轻带上,然后向着她刚刚新瞧见的人群后藏身处带去,整个动作如兔起鹘落,却毫无声息,没有搅动起前方一丝胶着的气氛。
“嘘!你瞧,有好戏看的!”
认出了来人,楚歌心里便安定了,他顺着薛宁手指的方向看去,从那疤脸汉身后,正走出来一个面白瘦弱的大孩子,那孩子眼睛红彤彤的,双手护在胸前,紧紧攥着一张泛黄发皱,遍满折痕的棉纸,上有黑字红漆,那对他来说似乎极为宝贵。
“嘿!姓猪的,说大话俺辩不过你!但今天俺带着弟兄们过来,偏偏就是要和你讲道理!”
疤脸汉将大孩子推到身前,示意他高高举起并展开手中的纸张,
“看,知道这是啥不?地契!你家镖局的地契,哈哈哈!官府验契,钤盖官印,正正经经!今天你就是求爷爷告奶奶,这地盘也得给俺吐出来!”
诸葛清一直在防备这疤脸的暗手,本是料他还会和从前一般,说不过便要偷袭,却没想到如今竟突然掏出了一份莫名其妙的地契来强词摆弄,还一副小人得志,沾沾自喜的模样,这让一贯多虑的诸葛清不禁疑思重重,但眼下情况紧急,首要还是要先解决眼前事。
诸葛清冷冷地望着疤脸,看也不看那契纸,完全不理会疤脸的嘲弄,只怒声道:
“宁三,你脑子糊涂了么?我家祖辈既然在这立了业,这块地自然也是我家祖的,如今那地契自在我兄长手里,印章签字都是俱全。
你只是拿来一份来历不明的契纸,就敢在这大放厥词,哼,你这竖子分明是在羞辱老夫,羞辱老夫身后的这帮弟兄们!
武者重于名,家风不可欺!我平安镖局乃当地大家,本不欲同你这帮破落户一般见识,给尔等些许教训,教一教规矩便道罢,可你们一而再,再而三来挑衅,哼,这就是闹到宣武司那里也讨不了好!
似尔等这般,教也不明,化也无用,今日既然还敢上门犯浑,那就给老夫落下几个头来,权当做自己无状言行的歉礼吧!老夫便烦累一番,亲自动手,给县里乡亲消几桩未来恶事,也算是给你们积些阴德!”
此番言罢,诸葛清手下镖师们纷纷抽出刚刚放在一旁的武器,那宁三暗骂一声,把大孩子往后一推,叫手下人接过,又从腰间解下一对生铁拳套戴在手上,便也招呼起众人耍起枪棒来。
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气氛十分凝滞,一场恶斗看起来不可避免。
…………
……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嗒,
恰在这时,几串快而急的脚步声突然从镖局大门后冒出来,就像一连鞭被罩起来的爆竹,被丢在此时场内,除了镖局的大部分人正向外对峙提防,不敢轻易妄动,其余人不由得都下意识朝着声源处瞅去,只是门前镖师们林林立立,他们怎么样也看不出啥。
“好机会!”
诸葛清瞧见对面突然阵脚混乱,不由暗赞一声,于是沉气提足,当先几步,趁机抢到了宁三面前,右手短剑顺势直刺宁三咽喉。
而宁三一直在防备诸葛清,这一下诸葛清突然暴起发难,他虽略一分神,失了先机,却还是在短剑刺中前反应了过来,只是这一刺来得太快,宁三虽然意识得到,却已来不及再跃开避让,只得将身子突然僵直,向后斜倚,以一招铁板桥权作应对。
只见宁三仰天后倾,避开了那夺命一刺,却仍不停留,反而继续挺直身板向地上倒去,等到快坠地时,却突然以双手撑住地面,凭借双手和左足作支点,使出半式提壶仰酒,借力把右脚前蹬,笔直踹向诸葛清腹部,而自身也预备借这一大踏挺身,好重新展开拳脚与诸葛清争斗。
可是诸葛清哪会如他意,一刺未中,便当机立断,向后退开,侧身避至宁三右侧。
此时宁三正好一脚踹来,诸葛清冷笑一声,短剑瞄住宁三脚筋便要向下削去,却突然听得左侧耳畔传来一道风声,诸葛清心知不妙,只好收剑护向身侧,同时回首向声处望去,却见到一张獐头鼠目的贼脸,原来正是那个之前在宁三身后的武者,方才双方对垒,他主要负责防范异常情况的发生,而当时气氛一时凝滞,那声异响突发,他的注意也被吸引去了一瞬,却没成想会被诸葛清抢先发难,直到诸葛清同宁三缠斗了一回合,他才寻到机会上前,运劲提足,一脚踢向了诸葛清左侧腰肋。
此时诸葛清回防的剑身正好架在了贼脸男人用暗劲从靴中弹出的短刃上,二者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叮响,诸葛清本就是匆忙招架,贼脸男人这一脚势大力沉,直接让诸葛清破了架势,不由趔趄着向后方退了几步。
还不待诸葛清站定,就听见前方传来几道破风声响。他心头微沉,匆忙间眯眼看去,竟是三片薄翼镖刀,一前一后,向着他胸腹间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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