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璞听了半天总算明白了一些孙敬临的盘算,也清楚了他遭遇到的尴尬:“东家想要以宣传造势作为筹码,帮助新酒得个好的排名,借此增加酒曲份额。可是家家都在发力,东家的力气就使在了空处。”
“事情确实卡在了这里。”孙敬临无奈的叹了口气,“朱大人与我孙家并不亲厚,要是没有外围造势,想在斗酒宴上有所斩获着实不易。”
“也就是说,宣传只是助力,东家寄望于民间的认可影响点检所的裁断,然则即便在宣传上夺了头筹,朱大人那里依然可能我行我素?”
孙敬临又是一叹:“谁说不是呢,可是除此之外难道还有别的办法?”
“如此说来,我们需要面对的就是两件事:一是营造让人不可轻忽的声势,二是想办法给点检所制造压力,让他做出公平公正的评判。”
“王管事一语中的!”听到王璞这样讲,孙敬临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不过此事极难,王管事对此可有办法?”
“办法未尝没有!”王璞先给人吃了颗定心丸,而后继续询问斗酒宴的细节,“敢问东家,斗酒宴上的比斗如何评判?孙家的新酒又有多大成算?”
孙敬临闻言一喜,其他几人也瞬间有了精神。
“要说中秋新酒的比斗,其依据无非‘色、香、味’三项。所谓‘色’,是指酒液清冽透亮,残渣尽去......”孙敬临一一解读了其中的关窍,而后对自家的新酒做了估量,“至于说我孙家的‘四时春’,今年专程请来了酿酒名师主理,还高价请了内法酒库的大匠提点,成色上已经与往昔不可同日而语。当然,我这么说也有自吹自擂的嫌疑。不如这样,调元,你去取壶新酒来,让王管事评点一番?”
“我可不擅此道。不过,这内法酒库又是什么门道,居然在酿酒技艺上还要高上一筹?”
“嗨,王管事竟然连内法酒库的大名都不知晓!”孙伯雨抢着给王璞科普了一番,“你可知道,京中每年一百八十万斤酒曲,尽皆出自内法酒库匠人之手,官家饮宴的御酒也是其中大匠的杰作!”
“原来如此!不知官家的御酒又是何等气象?”
“那就不是我等小民有缘见识的了!”
“......”
说话间,桑调元已经从酒库转回,等他拍开酒壶上的泥封,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就这一点确实比陈酒品质高了不少。
不过,等酒水倒入碗中呈到王璞面前时,依然是色泽偏红,与之前没有两样。
“据我所知,京中酒水首推丰乐楼的眉寿与和旨,其次是潘楼的琼液,再次是遇仙正店的羊羔与银饼。东家的新酒,与上述佳酿同台较量可有胜算?”
对于自家新酒,孙敬临倒是颇有底气:“平心而论,我孙家新酿除了色泽稍逊,其他两项与几家佳酿可谓各占胜场。新‘四时春’所欠缺的,无非是珠玉蒙尘无人知罢了!”
这番说辞并没有打动王璞,他端着酒碗晃了晃:“东家便没有想过要把这酒筛得更干净些?话说这色泽也拉低了新酒的档次。”
听到王璞的评价,桑调元首先急了,争辩道:“听王管事的意思,莫非是指责我酿酒作坊做事不尽心?
东家与几位管事都是知道的,京中七十二家正店,除了那几家头面酒楼,各家酿出的酒水不是偏红就是偏绿,酒中些许细碎残渣也是酒曲发酵所致,而且就这成色已是用三层细纱滤过十数遍,几乎做到了极致。
至于那几家使了何等秘法,我至今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若是王管事也能想到办法,我桑调元自然会洗耳恭听!”
“调元,稍安勿躁!”眼见桑调元言辞激烈,孙敬临连忙站出来缓颊,“王管事不懂酿酒,不过初衷总归是好的,你切不可胡乱......”
“东家。”王璞摆了摆手,“据实而论,我确实不懂酿酒。”
听到这话,桑调元直接“哼”了一声以作不满,然而王璞的话音又响了起来:“不过,解决这点问题的办法还是有的。”
桑调元顿时就要发作:“王管事,你可不要仗着东家的信重就胡吹一气!”
王璞只是对着孙敬临笑了笑:“我有两个办法,一试便知!一是取上好的木炭置入酒中,不消一日其中的残渣色素便会被吸附得一干二净。二是打制一密封大瓮,顶端外接铁质导管。事成之后将酒水倒入瓮中,下以柴火烹煮,酒液遇热气化升腾,经导管冷却再度恢复液态。此时所得酒液同样清冽透亮,只不过酒水的烈度要高上数筹。”
眼见王璞轻描淡写的说了两种办法,桑调元有些坐不住了:“王管事,此事可作不得玩笑!”
孙敬临虽然也是将信将疑,不过王璞的人品与能力都是值得信服的。只是迟疑了片刻,他便下了决断:“多说无益!调元,你速去召集人手,今夜就试!”
桑调元面带不悦的出了门,王璞见状也冲孙敬临拱拱手:“东家,时候不早了,新酒宣传的事要不明日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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