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大伙七手八脚把焊工高阳送去医院以后，大夫诊断颅骨骨折，颅内有大量淤血，受伤挺重。这事就大了，人家报警后，派出所来调查询问，把开赌场的来运也拘留了。可大飞自打出了公司大门后，再也没有回来。派出所也发了协查通报，也派人去他原籍寻找，一直没有结果，时间久了，最后就不了了之，大飞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到了仲春时节，桃花杏花都败了，满院子桐花烂漫。程豆豆生了一个粉琢玉雕的漂亮女孩，小名叫春芽。罗文川稀罕的不行，他父母从四川老家带了腊肉香肠，土鸡酱鸭等众多土特产来看望孙女，照顾豆豆月子。这小丫头是钢架班在渭河项目出生的第一个小宝宝。班里的同事逮着罗文川大吃大喝了好几次，尽管破费了一些银两，大家伙都抑制不住的高兴。四海为家的电建人就是这样，随著父辈施工的地域，有出生在甘肃武山，嘉峪关，或者湖北汉川，宁夏大武口，陕西韩城等各个工地。有些都在这些地域上完小学了，转移到新的施工地点时，还是满嘴工程所在地域的方言。罗锦棠特别喜欢孩子，经常来豆豆家抱着这眼睛灵动，皮肤雪白的小公主，和她亲热逗她玩。豆豆说：“赶紧和林枫把事一办，生个胖小子，咱们还能当亲家呢！”罗锦棠说：“还早着呢，林子还没过我父母这一关呢，谁知道我爸那倔老头能接受他不。”豆豆说：“关键得你去把这倔老头说服了，不过林枫上班后表现的不错呀。工地的领导和师傅们都很认可，让老头子来实际了解一下。”罗锦棠笑笑说到；‘谁让他以前在技校瞎捣蛋，还背个延期分配的处分，老头要接受他得有个过程。”

罗文川为小春芽办满月宴，又把这伙同学当中关系不错的聚到一起摆了两桌。大军子和晋小蕾从专门从西安赶过来，给小孩儿带了很多新奇的礼物和玩具。晋小蕾问小宝宝叫啥名字，程豆豆说：“大名还没起呢，春天出生的，起个小名叫春芽。”晋小蕾说：“春芽，咋听着像茶叶的名字。”罗文川说：“咱四川老家就是种茶的，春芽寓意很好啊。”林枫看大军子收拾的精神抖擞意气风发，晋小蕾打扮时髦拉风，就问大军子在西安唐城商厦搞的档口咋样？大军子说：“林子，挺好的，晋小蕾有眼光，进的都是紧俏的货，她负责外面跑业务，我负责店内销售。哥几个，确实得换换思维，咱以前就是上班，月底单位准时给发工资，不用操心，现在不同了，要进货上货，得了解啥玩意卖的好，啥玩意不压钱。不过收益要比单位高的多。”说完军子还给每人发了一个钢制的防风打火机，“啪”的一声脆生生的，打着火了。蛮精致的。大军子说这个玩意卖两百，进货价五十多，你说这利润高不高。晋小蕾说；“其实你们这些哥们都是些实在人，比城市里面油滑市侩之徒素质高多了，这也是我和大军子能走到一起的原因，就是你们这工作环境太辛苦，工程忙了没日没夜的加班延点，有没有和咱们一起做点生意的想法？”林枫想了想说到；“电建行业就是这样子，流动单位嘛，全国各地到处跑，电厂选址都远离城市，条件肯定很差。风餐露宿日晒雨淋辛苦的很，这几年下来咱也习惯了，在城市待着心里没底，回到这简陋的生活区，躺到宿舍的床上，好像就心里踏实了，远远看见这吊车，烟囱，双曲线冷却塔，都亲切的很，或许咱就习惯这种四处漂泊的生活了。”晋小蕾拉着罗锦棠的说对林枫说：“男的辛苦就罢了，人家小罗还是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跟着你们这些老爷们跑来跑去，太遭罪了。”罗锦棠说：“小蕾姐，父辈都是干这个工作的，我听我爸说，我就是在甘肃嘉峪关工地出生的，学龄前就跟大人就跑了好几个工地，血液中流淌的就是电建人四海漂泊的特质。”晋小蕾说：“你们这单位，最不容易的就是女工们，跟着你们一起走南闯北，行李一打包就是一个家，除了上班还要照顾丈夫，养育孩子。这些女工才是最可爱的人。”林枫嬉笑着问罗锦棠：“锦棠，小蕾姐说你们才是最可爱的人，你说你可爱不，心情不好了拿我出气，工作不顺了也拿我出气，要这样说我就是可爱的出气包。”罗锦棠白了他一眼说：“我现在就想把你这出气包砸几拳。”

又过了一段时间，罗锦棠给林枫说家里老爷子也知晓了和他谈恋爱的事，老爷子说方便的话来家里吃顿饭，一起聊聊。林枫说：“真的假的，可能是在技校时老爷子太严厉了，至今都过了四五年了，要回技校故地重游，特别是要见老校长的面，这腿有点不听使唤。”罗锦棠说：“就你这没出息的样子，还想娶媳妇，走呗，有我给你保驾护航，怕个啥呀，大不了和老头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看他有啥办法？”林枫听锦棠这样说也信心满满，就说：“行呐，挑个合适的时间，你可要立场坚定啊，老头要不同意，你就离家出走呗。”罗锦棠说：“想啥美事呢，为你父母都不要了？”

两个人挑了一个大礼拜，林枫给老头买了很多礼品，罗锦棠说：“买这些干嘛，我还寻思把老头的好烟好酒顺点”。林枫说：“这丫头还没嫁人呢，胳膊肘就往外拐，老头这么多年养了一个白眼狼啊，礼品不重要，但是代表一种态度，表明咱是郑重其事来的，对不？”罗锦棠说：“对对，去了好好和老头沟通，有点分寸，别让老头把你撵出来了。”林枫说：“放心吧，这多年咱也进步了”。

两人拿着大包小包来到电力技校，从这一别也有四五年了，变化不大。门口的商店，饭馆，马路，树丛，小广场，公交车站，远处的咸铜线铁路。勾起很多曾经的回忆。这小饭馆，当年二十多块钱就可以摆一桌，喝两块多一瓶的小角楼，学人家抽烟，买盒一块钱的钟楼。喝醉了，在小广场的水泥凳子上睡一晚，公交车站等去秦阳市的五路车，好不容易来一趟，司机看人多，想甩站，几十个男男女女，追着公交车跑。和同学狗娃坐在教室里不学习，猜下趟火车从哪边开过来，林枫用一天时间专门记录了火车的来去方向，赢了狗娃五六个肉加馍。罗锦棠看林枫不说话就问到：“干嘛呢，思考人生，还是在这感慨万千？”。林枫说：“从技校走了四五年了，现在回想起来技校生活才是最快乐的，十六七的少年，又不操心工作的繁重，又不担心生活的费用，而且也没有学业的压力，就是纯粹的玩呗，人一但长大，就有这样那样的烦恼，你说对吗？”罗锦棠说：“是呀，你们在技校上学的时候，我还是子校的小学生呢，每天戴红领巾，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呗”。林枫说：“那时你应该管我们叫叔叔，一晃小孩们都长成大姑娘了！”罗锦棠呸了一声说：“林叔叔，快走，看你今天咋应付罗伯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