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自家没有院墙的土窑门外时,兄弟俩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借着雪光,模糊可见门已破烂,扁了的
锁耷拉在大门环上。
“又遭劫了。”兄长叹了口气,“我没顾好外,又丢了家……让老人跟着担惊受怕地过日子,。哎!”李艄躲了一下脚,长长叹了口气,“小弟,千万不要急着把你二哥遇难的事说给老人家啊。”
小兄弟低下了头——二兄长在山河里的惊涛骇浪中“拉角(船工术语)”时落水的惊骇场景,教他至今仍然心如刀割……他咬了咬嘴唇,没有作声。
村子里一片沉寂。
远远地传来几声狼嚎。
“走,到炉渣坡下的饭铺看看去,那里可许还有人,也好打听一下老人家的去处。”
饭铺就在洛峪村炉渣坡偏西一点儿的河岸旁。饭铺门朝南开就,推门就看得见四季奔流的黄河;走出二三十来步,就能挑担黄河水回来。冬春天,洗菜淘米刷碗之类的活计,就能在河边就着河水完成,那用水真叫叫畅荡。
说这饭铺,其实就是由两孔土窑洞,跟紧挨窑边搭着的一个简易草棚构成。比较显眼的当属那其中的一根稍高的杨木立柱上挂着一条幌子,上写着“黄氏饭铺”的字样。只要条幅在,老黄必然在,饭菜酒肉也一定有。如果条幅不在,主人也就是回家歇业了。
也许是长年没有更换的缘故,那布幅缺边少沿儿,字迹暗淡。主人也懒得去管它。
从这里往黄河滩上下十来里地儿,外来的商客、行人,大多都会在这一处歇歇脚,简单买点儿吃的垫垫肚、喝点茶水儿解解渴。村里人时不时地也会有人来这里小坐、吃点儿啥。因此,这地儿变成了三里五村、七州八县的黑道白道消息的聚散地。
开饭铺的黄师傅是外地人,深谙“和气生财”之道,早晚不拒,善恶不欺,很是厚道仁义。
这时,已过一更天,店里只有几个乡丁在浅酌慢饮。
看见有人进来,其中一个乡丁乜斜着眼睛站起身来,欲挥手拒客。手刚抬起,嘴巴还没有完全张开,就卡壳了——他发现来的是“李艄”弟兄俩,一下子就坐下了——他俩,他家五个艄公及其弟兄十来个,个个拳脚了得。令这个乡丁至今心有余悸,望之胆颤。
那是两年前的一天,后山土匪“姚霸干”一伙,又来前山抢劫。触了个大大的霉头——恰逢李艄家族办事,土匪不长眼,叫嚣着闯进去。李艄爷们即刻越身迎击。水手膂力、臂力及其身手,个个功底深厚。刚一打照面,土匪头子就被打趴下了。见头儿被生擒活捉,剩下的那是“树倒猢狲散”,争相逃命。李艄爷们、弟兄哪里肯绕,紧追不舍。“姚霸干”一伙悉数被拿。四下趴地,磕头求饶,答应再也不敢冒犯了。
李艄家族知道,前山后山的土匪穿的是一条裤子:前山土匪去后山抢劫,后山土匪做“眼线”;后山土匪来前山打劫,前山土匪做卧底。因此也不想惹事,严词训诫,直到“姚霸干”连连答应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并撇下当天所抢钱物后,才之归山。
这话暂时按下不提。且说弟兄二人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要了两碗稀面条,坐在角落里慢慢地吃着暖肚子,不动声色地听着乡丁们的胡论瞎侃——这样也许比直接打听来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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