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庭竹带来的梅子酒后劲十足,朝食案上便只有裴靖、冬晚和明庭竹三个人。

三人各怀心事,皆沉默不语,氛围堪称压抑。

朝食后,裴靖坐在书房窗边的榻上看书饮茶。

明庭竹端着一碟樱桃和樱桃毕罗走进门,将碗碟放在茶案上,站在榻旁沉默地看着裴靖。

裴靖本想假装没看见,无奈明庭竹的目光实在过于炽烈,令人根本无法忽视,她只好从书中抬起头来,若无其事地问明庭竹有何事。

“我……”明庭竹未语先羞,双手攥在一起,双颊微红,“我昨晚说的都是真心话。”

裴靖立马反应过来,笑着请其入座饮食,“昨晚说的什么话?你嘀嘀咕咕地说了半宿醉话,一觉醒来居然还能有印象,看来并未彻底醉死过去,比那两个滚到案底不省人事的可厉害多了!”

明庭竹不满地梗起脖子反驳,“我没有醉!”

“你迷迷糊糊地饮下醒酒汤便睡着了,还说自己没有醉,醉酒之人总是不肯承认自己醉了,不信等宴哥和怀瑾起身,你问问他们二人昨夜醉否,他们定然是不肯认的。”裴靖半真半假地说着,眼看其人眼中逐渐浮现出迷茫与自我怀疑,她满意地笑起来,宽慰道,“你醉酒走错房间的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放心吧!”

“啊,多、多谢……”明庭竹并不相信这番说辞,可裴靖的话也确实挑不出漏洞,记忆好像变得有些混乱,越回想越模糊不堪,真假难辨,现实虚幻得好像梦一样,梦又真实得仿佛现实一般,难道那些话当真只是梦话?

他一时分不清梦与现实,更不知要如何争辩,只好讷讷称是,心下不由得失落寂然,懊悔难言。

饮过两盏茶,他提出告辞,临走时称欲回请,至时希望裴靖可以拨冗赏光。

裴靖道此宴为盛瑾瑜所筹办,她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若想回请,不妨请盛瑾瑜。

明庭竹思忖片刻,点头道“也好”,随即叉手告退,带着安歌做的樱桃毕罗离去。

至晚食,宿醉的二人好歹艰难醒转,扶着各自的脑袋坐在食案旁,一副浑浑噩噩不知东西南北的模样。

趁着吃饭的光景,冬晚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要宣布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问二人想先听哪个。

宁宴与盛瑾瑜对视一眼,双目依旧迷离,但一齐坐直了身体,一个说“听好的”,一个说“先听坏的”。

见二人如此没有默契,冬晚只得好坏一起说,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们,昨晚明庭竹爬了裴靖的床,且成功了。

宁宴神色一顿,低下头不停地扒饭,盛瑾瑜也没有说话,只是手中一双银箸齐齐折弯。

裴靖默然,她本想将此事压下不表,免得宁宴和盛瑾瑜多心,偏生冬晚是个大喇叭,迫不及待地抖出来挑事,她再不说些什么,这顿饭恐怕是吃不好了。

但不等她吭声,宁宴先面露疑惑,问冬晚好消息是什么。

冬晚一脸“你是不是傻”的表情,说坏消息是有人爬了裴靖的床,好消息是那人大家都认识,不是莫名其妙冒出来的野男人。

裴靖也沉默了,白了冬晚一眼,说自己也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坏消息是她把昨晚的事圆过去了,不过明庭竹好像并不相信她的话,好消息是她昨晚和冬晚一起睡的。

话音一落,气氛瞬间活了过来。

盛瑾瑜换了双玉箸,又饮了口翡翠汤,方施施然道,他可以使明庭竹死得神不知鬼不觉,为斩草除根,他也可以再费费力气,灭了代国公全家,只要裴靖开口,他今晚便动手。

宁宴骂他有病,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虽然自己也没什么好主意,但先骂了再说。

裴靖认为此事不足为虑,若想为尚书省官,需得有外任经历,明庭竹的志向应不会止步于低品清官,校书郎任满必将寻求外放,待见过世面,定能有所改变。

眼下最要紧的,是明庭竹要回请,她断不可能赴宴,此外不管请了二人中的哪一个,都希望二人可以克制情绪,不要影响两家的关系,更不要引发君臣矛盾,免得再出现一个孙闻。

盛瑾瑜嗤笑一声,笑裴靖天真,明庭竹可不像是开了眼界便知悔改之人,在座的哪一个不比他见过的世面多,又有哪一个比他心意浅薄。

裴靖无话可说,总之要他们好好“糊弄”着明庭竹,千万别把那人的心思勾起来,更千万别发生冲突,她会催一催陛下的赐婚,代国公家人多不好惹,此事需得平稳解决。

冬晚却仍觉可惜,明庭竹是她没见过的类型,后院要百花齐放、争奇斗艳才好看。

裴靖的脑袋又开始痛了,她且忙着帮文御建功立业,哪有时间看什么百花争奇斗艳,实不知冬晚喜欢搞这些有的没的到底是何心态。

说曹操,曹操到。话正说到这里,孙荣洲禀报说张赋秋来了。

裴靖大概可以猜到张赋秋为何而来,正准备去见人,冬晚却先一步跳起来说自己有话要和张赋秋说,让她且等等,晚点再过去。

裴靖不明所以,她可是一家之主,有什么话是她这个一家之主不配听的?

冬晚回头瞪她一眼,说是男人生孩子的事,问她要不要听。

裴靖赶紧摆手,低头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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