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禾见“当家做主”的来了,立马站起来扑过去,缠在裴靖身上撒娇,要裴靖帮忙吹枕边风,好教文御同意她和青川在一起。

如此重任,裴靖自是毫不犹豫地婉言谢绝,冬晚的叮嘱她时刻铭记在心,坚决不掺和别人的情感故事。

文御得意哼笑,朝裴靖招手,教这人别搭理文禾,赶紧坐下暖暖身子,一起饮茶食柑。

文禾见好言相劝没有用,便又换了个法子,拎着小手绢哭哭啼啼,诉说自己这些年生活不易,感情不顺,都快三十岁了还没有嫁出去,“陛下,你也不想被你的臣工误会你苛待姊妹吧?”

文御对此威胁嗤之以鼻,“我不上朝,也不看奏疏,他们即便敢骂我,我也看不见,你可以问问晏方,他们有没有这样指责过我。”

“回陛下,臣已处理妥当,”裴靖怎可能拿这种小事叨扰文御,但有一点不得不提醒,“婚媾令有云,男十五、女十三以上得嫁娶,长公主年大未婚,恐与律法相悖,有司对此颇有微词。”

文御剥栗子的手一顿,面露不满,“我也未曾娶妻,怎不见其有微词?”

裴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回陛下,宗室谱牒有载先皇后李氏,再娶应为继后,故不属未婚。”

“李氏……节皇后是吗?”文御眼底温存的笑意倏如炎火化雪,瞬间消融,“好啊!我倒把她给漏了!”

当初处置秦国公等人,他只顾着看内命妇里还有没有这四家的女子,却是忘了还有个早薨的节皇后李英娇。

一提及此人,文御顿时没了兴致,将栗子扔回铁网上,“明日你下个敕牒,令礼部与宗正寺取消小李氏一应追封殊荣,贬为庶人,令将作监将衣冠陵夷为平地。”

裴靖应声称是,拾起栗子剥好放回文御手里。

栗子澄黄发亮,且带着炭火炙烤的灼烫,在手心里散发着暖融融的香气,尚未入口,便已觉清甜绵密,胜过世间万般珍馐美馔。

文御偷偷瞄了低头剥栗子的裴靖一眼,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身前的炭火也变得炽热无比,烧红了脸颊与心尖,他满怀欣喜又有些许不舍地将栗子送到嘴边,欲细细品尝这难得的香甜。

“陛下且慢!”张赋秋蓦然出声制止,硬是从文御攥得死紧的手指间抠下一小块栗子塞进嘴里。

文御看着表面凹陷的栗子气得眼睛都红了,泫然欲泣,“张!赋!秋!”

张赋秋正为自己的敬业沾沾自喜,托着文御的手将栗子递到其人嘴边,“陛下请用。”

文御愤慨地瞪着张赋秋多此一举的手,“它不完整了!”

还挺讲究。

裴靖腹诽不已,赶紧再剥一个奉上,“陛下,这个完整。”

文御不肯接,委屈地直撇嘴,“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裴靖来回打量着两个栗子,除了形状和纹路,无甚不同。

“给我。”文禾眼疾手快地抓到手塞进嘴里,品了品,不甚满意,“不熟。”

文御反应慢了一拍,下手扑了个空,怨气登时大得像个鬼,恨不得生吃了文禾,“回你的寝殿休息去!”

“妾还有话要说!”文禾剥净黄柑的外皮,讨好地放到文御手里,“陛下便准了吧,求求了,陛下~陛下~”

文御不为所动,教文禾不要痴心妄想,他绝不可能将妹妹嫁给一个有克妻恶名的男人!

文禾再次看向裴靖,拼命使眼色,祈求好姐妹仗义相助。

裴靖逃避地移开视线,“陛下,天色已晚,臣可否……”

“你先睡,我稍后。”文御了然点头,在裴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又斜了张赋秋一眼,“还不快去铺床,没眼力见儿的狗东西!”

“臣的意思是……”裴靖想回家,但不等说出口便被张赋秋拖走了。

“陛下~陛下~”文禾在地上打滚,痛诉兄嫂自己情场得意,不管妹妹死活。

裴靖见状心生愧疚,停下脚步欲出言帮忙。

张赋秋劝她别管,拉着她说悄悄话,“刚刚陛下何故生气?”

裴靖一脸“你是不是耳聋”的表情,“他刚说过,你吃了他的栗子。”

张赋秋一愣,旋即面露揶揄,“哎呦,啧啧啧啧……”

裴靖不知这人“哎呦”什么,正要说话,忽觉眼前骤暗,四肢失力,不由自主地倾倒在地。

虽如昏厥,她却还有着清醒的意识,能够感觉到身体跌撞导致的闷痛,也能感觉到张赋秋来去时衣角带起的微风,唯有声音字句忽远忽近,似梦似醒。

时间好生漫长,黑暗终于散尽,她使劲眨了眨眼睛,一张放大的脸立刻出现在视野中。

只见张赋秋眉头深锁,扭头觑了眼外殿,又回过头来轻声唤她,眼中难掩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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