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檀还是在母亲的话语中,抓住了一丝一闪而过的异常,母亲说的是“此事跟‘你’无关”,而不是“跟‘我们’无关”,那么母亲从中是否参与了些什么吗?玉妃廖千雅选择跟母亲示好结盟,必然已经是反复权衡推敲过的,她是否知道了些什么?她宫外苗寨的族人因为当初与李夏王朝的那段城下之盟,始终小心翼翼的封闭着苗寨,而膝下的五皇子尚在襁褓,如果她在宫中始终没有任何依靠,皇上又因为她身份的原因对她有所猜忌的话,确实前路暗淡得很。

可以肯定的是,母亲裴娘娘为人谦和不争,甚至对这皇城视若笼鸟,隐隐有些厌恶,宫外又有国公府的支持,所以对玉妃娘娘来说,裴娘娘是最为理想的盟友,而李檀对李榆发自肺腑地疼爱,才是玉妃娘娘果断下注的信心,并且一下注就是身家性命,毫不犹豫。

想及此处,李檀又向母亲问到:“我身边这个小太监余得水的来历,母亲想必已经清楚,恰好最近送到我身边,怕是没这么简单吧?”

裴娘娘再次大感意外,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此前一直心智平平,虽然那场大病痊愈后似乎开窍了一些,没想到不知道又从何时开始,心思竟变得如此缜密,已经多智近乎妖了。她沉吟了半晌才下定决心小声说道:“这个余得水身世极为可怜,你不要如宫里下人般待他,此事至关隐秘,万万不可让他人知晓,切记,其他的,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

裴娘娘脸上还是显出浓浓的忧虑之色,迟疑中再次开口:“吾儿今后在这后宫行走,也要多加提防,尤其是范贵妃和惠妃那边,你可明白?”

“母亲所说,是否年初我那场大病,还有那个宫女映春之事?”李檀对此早有怀疑,倪尚仪对此事如此紧张,想必事涉宫中其他的大人物,今日母亲下决心对自己透露一些秘辛,自己也正好借机提出疑问。

裴娘娘已经逐渐接受了儿子异常的心智,马上点了点头:“此事我还没有彻查清楚,但肯定与那位医药世家出身的贵人脱不了干系。你不用担心此事,我已有安排。”说罢揉了揉眉心,挥手示意李檀早早休息。

李檀行礼告退,转身向自己的寝宫缓缓走去。廊畔那些粗壮的丁香树被晚风拂动,在月光下舞出一地树影,李檀心中也有诸多疑惑,口中下意识地自言自语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啊。”从母亲所言推断,她在宫中和宫外想必都有些隐蔽的势力,否则这一宗宗的麻烦事,如何能逐件处理干净。

又回忆起家宴时皇上的态度,对立太子一事始终不置可否,整个家宴的过程中始终没有向大皇子问话,李檀的心中不禁产生了一个疑问:自己这个皇上老爹到底在想些什么?

御书房里,皇上回来后并未急于更衣,而是带着酒意站在一幅天下舆图前慢慢端详,刚刚家宴上浅饮了几杯,皇上的面色倒是更红润了一些,看向舆图的眼神也有些灼热,从东丽慢慢移向塞北,又从塞北转向川西。良久后,皇上突然出言问道:“今日家宴玉妃给了老四一块玉佩,听说有些来历?”

帷幔之外,头发花白的内宫总管孙志茹走出躬身行礼,低声回话道:“回皇上,这玉佩是玉妃娘娘的族人上个月走明路送进宫的,老奴验视过无误,除了纹饰不似我大夏的常见玉佩,倒没见特别之处,应是她族中圣女的信物,传闻说这玉佩可护佑平安。听闻说早年间娘娘本就是苗寨的圣女……”

皇上直接打断了孙志茹的话,继续看着舆图,冷冷地说道:“既是信物,为何早年入宫时未佩戴?此次送进宫来,为何又直接转赠给老四?”

“此事,老奴倒也打听到了一点内情”,孙公公缓缓道来:“玉妃娘娘六岁立为苗寨圣女,但生性跳脱不喜束缚,因当年嫁入宫中之事似乎对族人多有愤恨,所以入宫前将圣女信物交还,意欲与族人就此脱离干系,直到去年诞下龙子,都未告知族人。只是五皇子诞生如此大事,不可能瞒得过天下人,族人知道后,在五皇子周岁之际将玉佩送入宫中充做贺礼,但玉妃似是旧怨仍在,便将那玉佩当做小孩子玩物随手赠予了四皇子。”

皇上听完孙公公一番话后,脸上慢慢露出了调侃的笑意:“已经身为皇妃,居然还是长不大的小孩子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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