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一天,京城的坊间都在传着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大将军于战战谋反,满门赐死!

当日,京城的茶楼酒肆里最是沸沸扬扬,大夏一朝历来言论开放,百姓罕有因言获罪之例,朝廷以武立国,根本就不愿在意乡野匹夫和酸儒仕子们的酒后狂言。城南最大的茶楼是庆云楼,之所以能在京城众多茶楼酒肆中成为执牛耳者,并非此楼的东家后台有多豪横,相反,东家几乎从不与京城官员来往走动,原因就是庆云楼的牌匾乃是当朝首辅张远樵亲手所书,大夏朝独一份。

传闻东家早年间与宰相大人有一份算不得多厚的香火情,有一年实在经营不善,准备变卖家当就此停业的关头,恰好宰相大人公干回府路过,见茶楼经营凄凉惨淡,忆起当年的香火情,也不推脱顾虑,当场手书牌匾一副赠予楼主,庆云楼就此起死回生,并且借着宰相大人的牌匾,隐隐成为京城仕子文人最推崇的相聚之地。

此刻,庆云楼里一反平日的静谧肃雅,震破屋顶吵嚷声已经持续了好一阵子,评书先生孤零零地被围在茶楼的中央,被人出言反复催促,更有脾气不好的直接走上前去指指点点,就为了让先生再把于大将军府的案子详细讲一遍,细细地再听一遍。长衫略显不整的先生面露倦色,抹了抹脸上汗,看着桌上盘中打赏的银子堆成了小山,也便不再扭捏,直接拍下醒木开嗓从头讲起。

于战将军镇守雁回关十余年间,镇北军彻底被操练成了铁板一块,周边两国子民不知有镇北军,只知于家军。与蛮族大小30余战未逢一败,传闻蛮族小儿闻于战可止啼,为了威慑蛮族不敢轻入雁北,大将军更是向关内守军当众立誓,绝不活着离开雁回关,随后出言追随将军割发明志者甚众。于大将军为国尽忠一至如斯,妻儿已多年未曾相见不说,甚至家中老母病危都夺情不归,仅命亲兵送去一封家书,信中只有寥寥四个大字:身已许国。

大夏历十二年,皇上念其忠勇为国戍边多年战功累累,特下旨为其子女赐婚,昭告天下定于三年后,也就是大夏历十五年秋,大皇子李楹迎娶于战幼女于安西。京城里的桃花开了又谢,大觉寺的燕子南飞了又回,去年已是第三个年头,但于将军迟迟未回京述职,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朝中也并未下旨催促其回京,此事就这么诡异地拖了下来,当时朝野就有过不着边际的谣传:于战居功自傲,抗旨不归,似有反意。

有心人还注意到另外两件反常的事情,第一件是,今年年初,骁骑将军张博虎自西南回京述职,半年多过去了却一直没有返回西南驻地,一来二去,这些事被智者推演到了一口锅里:张博虎要顶替于战出任镇北大将军!此外第二件,也是年初刚开了春,当朝武将中威信最高的老将军呼延烈突然致仕。大夏军方的武将虽然派系沟壑不显,但呼延烈与于战素来不合却是人尽皆知,早年间同朝为将就已各自锋芒毕露水火不容,近十年来于战戍边未归两人虽已久未谋面,但治军政见却依旧大相径庭。呼延烈将军致仕后,突然严令自此以后,族中未成年的后辈只能从文科考,不得习武从军,又有人猜测,呼延老将军此次致仕似与于战将军有关。

终于,几天前有百姓亲眼目睹,城西于大将军府夜间失火,整个宅子一夜之间夷为平地,府中家小竟无一人逃脱呼救,大火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烧了一夜,连救火的四邻都不得近前,远处只有影影绰绰的人影在暗处走动,仿佛在阻止有人走近。次日就传来镇北军的军情:于战将军已于月前离开雁回关,不知所踪!

这些消息虽然骇人听闻,但京城老百姓凭着骨子里那些冷眼看他楼起楼塌朝代更替的光棍儿劲头,倒大抵只当个酒后谈资,反正朝廷从来不在乎愚民百姓风闻起哄乱嚼舌根子,甚至朝廷命官也不乏酒后口出狂言褒贬时政的狂浪之辈,但监察御史也好,宫中探子也罢,很少因人言语失当而不依不饶罪加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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