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燕替儿子挟了挟被角,轻轻地在孩子脸上亲了下,月光透进屋,一片沉静,玻璃上贴的图片映上被子,春燕蹲在地上,将脸轻轻贴近床单,此时这么安静,儿子的呼吸带出轻微的鼾,她想着,等一切都了结了,带儿子去医院看下耳鼻喉科,她听不少人说过,小孩子睡觉打鼾得治疗。

儿子翻了个身,月亮下孩子的脸像极了婴儿的脸,那么可爱、那么心满意足,她抑制住再次亲吻儿子的欲望,慢慢起身,蹑手蹑脚走出屋子,带上房门。外面有人爬楼的脚步,听这个声音,应该是个男的,脚步没有停在这一层,而是继续向上爬,春燕透过猫眼,并没有看到人,真是奇怪,这个点,23:28分,竟然会有人上顶层的大平台,她的心有点慌。

沈中华坐在黄局的大公办桌前面,黄局起身看了眼窗外,又坐下,问:“怎么样?李军那有进展么?”

沈中华摇头,看了眼手机,说:“暂时,还没有吧。那个女老师嘴巴很硬,李军这人您是了解的,就是因为他的过去,他现在才,”

黄明摆了摆手,说:“你给他提个醒,注意分寸,上头对这个案子的重视程度不一般,有人特意盯着在,不要心太热了。”

沈中华笑了下,说:“黄局,这还不是为了在期限内破案嘛,李军心是热了点,不过,您能不能再宽限两天,就只有明天一天了,我担心,”

“你是该担心,”黄明板着脸,说:“好好的一件案子变成了两件,还给你们几天,怎么?是想凑成好事成三?少动些歪心思,你呆在我这干什么?去审案子去,”

“是,”沈中华起身。

“等一下,乔仁人呢?他在忙什么?”

“他说,有个重要线索得去核实下。”

“这个我晓得,你一来不就说了嘛?我的意思是他这几天表现怎么样?还正常么?”

沈中华说:“黄局,乔组长这人,怎么说呢?如果不是他提的这个建议,把案件还原,可能就不会发生第二起凶杀案了。”

黄明翘起腿,想了下说:“话也不能这么说,他也没有料想到嘛,这也说明一点,”他晃了下脑袋,说:“那个女老师啊,我还真担心真凶不是她,你啊,现在赶紧去拘留所,把那个李军给我盯紧点,所有审讯流程全部要合规,不能有丝毫马虎,我不给你开玩笑,谨慎再谨慎,这个案子要是出了纰漏,你的前途是要跟着完蛋的。”

沈中华苦着脸,说:“黄局,又要牛出奶,又舍不得给牛吃草,太难了!”

黄明脸上露出笑意,说:“难?这就对了,你以为当领导是桩清闲事?有名有利还不干活,动动嘴巴下面人把事都揽了,你记住你今天的心情。爬上山的人都是有点真本事的,沈博士,记住我的话。”

拘留所的处理间灯光明亮,许子靠在墙上,没精打采地对着正在打水的玉子说:“真没见到他那样的人,自个儿不吃不睡,别人也得都跟着,哎,你要不要到值班床上去躺一会,没事的,到点我叫你。”

玉子暗地里瘪了下嘴,喝了口调好的咖啡,皱了下眉说:“得,谢谢了啊,我可没这个胆。”

“审得怎么样?犯人交待没?”

玉子长长叹口气,说:“我是没辙,好说歹说、翻来覆去地问,一点漏洞都没有,我看啊,要么是她杀了两个人,要么就是清白无辜的。”

许子乐了,说:“这不废话嘛?”

“这女的,刚看时,觉得顶多两个小时就得全部交待了,腰也弯的,声音也没劲,脸上也是要死不活的,可现在都连着审了十几个钟头了,我是嗓子都没劲了,腰也挺不直了,就想倒在自己屋里好好睡个两天。她倒好,还是那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可怜昔昔的,呵呵,一滴眼泪也没有,我也见过一些女的,刚开始厉害得跟金刚似的,可几个问题串下来,人就犯傻,开始哭博同情。李师傅的问题里尽是些陷阱,她居然回答得滴水不漏,一个时间点、一句话都没有前后不符的,找不出一个矛盾点,我看李师傅也拿她没辙了,完全找不到她的破绽。许哥,你是没有亲眼看,真够了不起的,我看这个女人完全有杀人的能力,还是那种无迹可寻的能力,所以说啊,我觉得也许她是无辜的,人要真是她杀的,我们现在提审的嫌疑人绝对是别人。”

“精彩呵,我的瞌睡都被你讲跑了,搞得我都想跟着李军去审下她,”

“少做梦,等会沈所长要来,哪里还轮着你?”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我怎么就比不上你们?我是不爱干你们这种活,没日没夜的,不是正常人做的事,”

“你再说,谁不正常了?”玉子威胁地举起杯子。

李军走了进来,玉子吓了一跳,倒不是怕他,而是李军的气色,眼睛肿、嘴角起皮,脸皮子耷拉着,简直跟个鬼不多,玉子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李军没好气地说:“今天交不了差,我看你们哪个能没事?”

玉子想都没想,回答:“破不了案,天也不会塌,大不了不做这个岗位,换个呗,就是当不成警察,我的人生也得继续啊,你说,是不是啊,李师傅,别自己把自己逼死了,划不来的。”

李军一口恶气堵在胸口,半天说不出话来,难怪不能跟现在的90后交流,根本不是一个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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