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来得突然,大家又都没带伞,索性下课都不出去,在教室里闹哄哄地待着。

宋荫拿纸简单擦了下雨渍,看了看窗外的瓢泼大雨,心里暗暗担心。

“咋了?”张炀又跨进来,抽了他几张纸:“今天阿姨去店里了吗?”

“不知道,”宋荫道:“也不知道我爸有没有送她过来,要是没有倒还好。”

不一会儿,宋荫看向张炀:“你坐我同桌位上干什么?”

“???”张炀咽下刚从别处捞来的鱼豆腐:“你同桌?”

宋荫挑眉:“不然呢?”

“没事没事,”张炀笑嘻嘻地站起来,拍拍手道:“我走咯,给你同桌腾位置。”

宋荫懒得搭理他,翻开化学练习册开始看,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听着莫名让人心静。

时间过得很快,上午的课像小溪里的水似的,缓缓流淌着,却又在不知不觉间溜走。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他旁边座位上的人消失了整整两节课,宋荫盯着那个空座位,墨色的眼睛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不一会儿,他撇开头,起身走了。

这场雨下得够久,到现在空中还飘着雨丝,天也阴沉沉的,宋荫挎着包撑着伞从教学楼里走下来,才发现雨后的空气那么清新好闻。

“宋荫,”张炀急着回家吃饭,推着自行车往前面蹬,顺便回过头向宋荫挥挥手:“我先走了啊。”

“好,你路上小心。”宋荫抬起伞,微风吹动他发梢。

雨后的石板路更滑了,宋荫撑着伞,走进小巷,一边躲破石板下的水洼,一边又得注意前面的行人,忙的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到下雨这条街反而热闹起来了,小贩们专爱这样的天气,学生们也懒得费脚程去别处买饭,索性都挤到这里面来,倒是平添了点生活气。

不过宋荫此时倒是无心关顾小摊,他得去书店看看,免得老宋把人往这儿一扔,就什么都不管了。

但是他还没走到巷子深处,就被徐叔给叫住了。

徐泽从巷子口走进来,扒开了好几个排队买东西的人,才走到宋荫身前,道:“小荫,你妈妈今天在家,你爸让我来接你。”

说着,他拿过宋荫肩上单挎的书包。

“他又上班去了?”宋荫发现徐叔没带伞,他不着痕迹地把伞往徐叔那边偏了偏。

“是啊,”徐叔挠了挠他的寸头:“路上遇到个客户,又跑去谈生意了。”

也许是看出宋荫有些失落,徐叔开导道:“小荫,你爸爸为了家里,也挺不容易的,你也多理解理解他。”

“嗯,我知道,徐叔。”宋荫笑了下,不过他跟他爸一样,都不是什么矫情的人,只要责任义务尽到了,态度端正,他就是个好爸。徐叔倒是想多了,不过也是为了他好。

“走吧叔,”宋荫将伞撑在两人中间,道:“您下次下雨就撑把伞啊,看您老是淋着雨。”

“嗨,”徐泽笑:“这点雨也没什么。”

两人走出巷子上了车,车子启动,很快消失在朦胧雨幕里。

“妈,我回来了。”宋荫刚进门,就听见屋内有些嘈杂,暖烘烘的气氛却从里面溢出来,玄关处多了几双没见过的鞋,他放下钥匙,换好鞋,有些疑惑地走了进去。

只见原本空荡荡的客厅里多了几人,江亦坐在中间,那几人围在她身旁,谈笑着,看样子很融洽。

宋荫突然出现在客厅里,大家都回过头来看着,他正一阵尴尬,准备开口问好的时候,面前突然多了张女人的脸,这张脸不算年轻,微胖的脸颊倒显得她富态,那女人笑起来,比她脖子上的金链子晃眼。

“呀,这是小荫吧?”她欣喜道:“都长这么大了,帅小伙呢!”

说着还重重拍了下宋荫的肩膀,力气大得他暗暗咬了下牙。

“小荫,这是你袁叔叔的爱人。”江亦微笑道。

“啊,阿姨好。”宋荫挤出笑来。

“好好好!”那位阿姨笑得合不拢眼,脸上褶子都显了不少。

“快给你叔叔阿姨倒杯水来,”江亦微蹙细眉道:“妈妈不太方便。”

他们家日常用品平时都放在很低的位置,方便江亦拿取,最近换了个阿姨,忘了这件事,做完饭就顺手将水壶摆在台子上,走的时候又忘了拿下来,恰巧这时候袁培一家来拜访,徐泽又已经出门接宋荫去了,江亦迎了他们进来,却又没拿茶水招待,只干巴巴地在客厅聊天,很是尴尬。

“好,叔叔阿姨你们先坐。”宋荫笑道,心里却想:老宋找的什么人哪?

宋荫在厨房找了半天的杯具,才翻出来前年买的一套,他家已经很久没来客人了,倒不是没什么交情,只是江亦职业特殊,他爸又常年在外谈工作,实在没什么要接待的人。

他一边倒水一边听着客厅的动静,却也没听出什么来,只能在心里默默疑惑。

袁培是江亦在局里工作时的下属,和她关系不错,住在一个院里的时候,小宋荫也经常去袁家玩,袁奶奶很喜欢他,只是后来江亦受伤,提前退休,搬出了大院,他们也就只在吃席时偶尔听说大院的消息。

突然上门,是有什么事呢?

宋荫忍不住好奇。

“小亦呀,你也知道,当时你在局里,要不是和我老公互相帮衬,也是做不到那个位置的。”

宋荫端着水出来,恰好听见了这句话,江亦倒是没变脸色,只是微笑地看着,他默默摆好水杯的位置,坐在了妈妈身边。

那女人拿起水喝了一口,面色和缓地从容说道:“当然,你也是很有能力的哈,我说话直了些,你别介意。”

“……”江亦笑了笑,眯了眯眼睛。

宋荫在旁边玩着手指,默默听着。

只听那女人徐徐道来:“主要是你看,当初你有事的时候,哪一次不是袁培站出来支持你呀?每次都是你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的,院里老人还开玩笑说呢,要不是你早有孩子了,也轮不到我来做他老婆……”

“艳芬。”袁培在旁边也有些挂不住了,出声提醒。

“啊哈哈,”那女人转而一笑,“说正事呢,我又打岔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我们家老袁呢,”女人捻着兰花指放下了杯子,笑道:“自从你出事后,也丢了工作,出来做生意这么些年,也积攒了点家底,日子过得是不错,只是……”

女人停顿了,垂下眼干笑了一下。

“有事不妨直说。”江亦微笑道。

“只是他这个人不活络,死脑筋,干不成大事儿,就上次去和你们家老宋谈生意,就嘴笨谈崩了,可给我急的哟,这不,我们收拾收拾就上门道歉来了。”女人谄笑道,顺便拍了拍桌上放着的铁观音茶盒。

“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在往日老袁帮你的份儿上,去和你老公说说,给我们家老袁个机会呀?”

江亦道:“平时生意上的事我不懂,都是他在管,等他回来了我问问吧,你们费心了。”

“小荫,你去把仓库里那盒普洱拿来,让叔叔阿姨带回去。”

“也算礼尚往来。”江亦对着他们笑道。

“啊,呵呵,是,是的。”那女人也笑着。

这段小插曲很快过去,徐泽将袁培一家送出了小区,他们走的时候拿了三罐上好的普洱茶。

“妈,这算怎么回事啊。”宋荫拿着那袋铁观音,端详着,脸皱了起来。

江亦轻轻抚平腿上细毛毯的褶子,道:“我不收礼,免得你爸爸难做,这生意场上,都是质优者得天下,况且你爸爸做的是建材生意,马虎不得,这件事上,讲不来人情。”

“所以就索性回个更大的,一了百了咯?”

江亦笑道:“你个小孩子瞎讲什么,快去午休,下午不上课了?”

“上课啊,”宋荫把茶叶收起来,顺便把水壶放好:“这些事还不是得做。”

“回头我跟你爸说一声,找个全职阿姨来,好吧?”

宋荫愣了下,走过来蹲在妈妈身前,盖住她的手:“妈,我知道你不想让别人帮忙,也不用勉强自己,你可以随便使唤我。”

说着,宋荫还眨了眨一只眼睛,像个小狐狸似的。

江亦抽出手来,一个板栗敲过去:“谁说我不习惯了,再说你要上高三了,什么事都不能耽误你学习,找个阿姨来,也方便些。”

“真的吗?”宋荫眼睛亮了亮,他这样也不用担心江亦一个人在家了。

“对呀,况且我一个人在家也寂寞得很,”江亦琢磨着:“阿姨来了,我还能有个伴呢。”

“好啊,那就赶快吩咐老宋。”宋荫咧着嘴笑道。

“别操心啦,快去午休吧。”江亦摸了摸儿子的头发,拍了拍炸毛的小伙子。

转眼到了下午,天已经放晴了,湛蓝湛蓝的,看起来后面几天都不会有大雨。

宋荫走在路上,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悠哉游哉地走着呢,一只鸟扑腾着飞来,钻进他前面的一棵树里,树上的叶子瞬间抖落下雨水来,他往外面躲了躲,避开自然攻击。

这时,突然冲出来一辆自行车在他旁边急刹停下,差点就撞了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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