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不悦地说道:“袁医生,你会随便给别人看病作为消遣吗?”

袁清和夫人俱是一愣,她半晌才回我,“人命关天,自然不会。”

“那你怎么能让一名画家拿自己的画作来消遣呢?”我冷冷道,关心则乱,事后我曾后悔说过这一句话,但在当时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句句针锋相对。

“这没有可比性,看病误诊或是失误对病人来说可能影响深远甚至是灭顶之灾,当然要全神贯注,慎之又慎。通过画画来陶冶情操,舒缓情绪,有何不可?”袁清也来了脾气,沉下脸来。

“所以你是医生,不是画家。要想成为像夫人这样的画家,不仅仅需要天赋,更要不断地思考、拼命地练习,她把画画看成生命中的重中之重,这样的人会随意消遣吗?”我反驳道。

“无理取闹。”袁清恶狠狠道。

“小虎,够了。姐姐一片好意,你失态了。”夫人用几乎是命令的口吻跟我说话。

我一把拉住袁清的手,她想要挣脱没有挣脱开,“跟我来!”

我将袁清带到书房,松开她,指了指桌上夫人未完成的画,“夫人想要画出好画,所以每一幅都拼尽全力,可以说每一幅都是她的呕心沥血之作。你看看这幅画的构图、运笔、着色,细枝末节之中也饱含细致,你认为这样的一位画家会随随便便下笔吗?”

袁清上前仔细端详了一番,感叹道:“神乎其技!妹子明艳文弱,竟有如此惊世骇俗的画功,没有刻苦的磨练和坚韧的意志是绝到不了这样的境界的。”

“若不是先生遭逢变故,急需用钱,夫人何苦要日以继夜地画画卖钱?”说到这里,我忍不住有些哽咽。

此时夫人走了进来,轻声呵道:“小虎,别再说了。”她又对这袁清道,“姐姐别往心里去,小虎没有恶意。”

袁清没有说话,她的注意力被挂在墙上的一幅画所吸引,是先生早前画的一幅《雪梅图》,画中一个小院里,一株梅花树傲立雪中,零星的已完全绽放的红色花朵“点亮”了整个院子,画上题了一幅对联“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画尾署名“张骐骥”,并盖了先生的名章。袁清盯着看了良久,而后问道:“妹子,这是你先生的画作吗?”

夫人回答:“是的,是骐骥哥早些年所画。”

袁清又问:“你先生的声名我有所耳闻,燕京张家,富甲一方,怎么会需要你画画卖钱?”

于是夫人将先生被抓的事删繁就简地和袁清说了说,隐去了有关字帖的部分,还简单说说了筹钱的事。

袁清闭着眼听完,说道:“妹...呃,你怀孕期间暂且不要画画,你先生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我突然想起我今天还有事要处理,先行告辞了。”说完就要走,一切发生的很突然,夫人挽留道:“姐姐吃完饭再走不迟。”

袁清道:“事情紧急,以后有机会再来拜访。”

我说道:“我开车送你。”袁清摇了摇头,“我要去的地方离此地不远,我到街上叫辆黄包车即可。不用送了。”

说完,袁清急匆匆地拿上东西出了门,我追出去时她已不见踪影。

我回来对夫人说,“夫人,袁医生是不是生我气了?”

夫人没好气道:“你这样跟人家女孩子说话,不生气才怪,我听了都生气。她没有当场翻脸,火冒三丈,已经算涵养很高了。”

我说道:“我不是故意的。我觉得我应该跟她道歉。”

夫人咯咯笑道:“小虎,你的心思还是蛮细腻的。我也认为你该向她道歉,怀有好心的人不该伤心地离去。你若是登门拜访,负荆请罪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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