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当与西漠解仇议和的议题被孙三立和刘思贤提出来时,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便是英王。
老头气得直骂两个侍郎奸臣卖国,卑躬屈膝,赫连一朝煊威繁盛,向来只见别国来进贡称臣,下跪觐见,哪有我们先去向宿敌求和谈判的?
他的斥责立即引发了几个言官和武将义愤填膺的附和,一时间朝堂上正气充盈,唾沫四溅,有赞英王凌云浩气,忠义昭然,有贬孙齐两人毫无气节,丧尽天良。
新朝伊始,少有朋党纷争和血腥倾轧,文武官员同心同德,以前庭议也有争执,但这等阵仗却是贞元首见,惊讶之余,一双眼睛,便不停地向靖王和西门昭瞟去。
哪料靖王只面无表情地听,西门昭的嘴角,仍挂着惯有的洒脱微笑,正当孙齐两人被骂得抬不起头来之际,一封奏折被紧急呈上。
肃王突袭翼州,翼王求助辽宁王,两王联军不堪一击,仅过五日便兵败如山倒,翼王投降,辽宁王被逼退到高句边境,绝境中以飞鸽传书向靖王求救。
满室的滔滔言辞立即消失,宽敞明亮的太和殿只回荡着拗相公恨其不争,怜其不幸的责骂:“我早送书翼王,他若归降陛下,可西接拓跋宗,东连辽宁王,南有郭骥和棠溪王,安全定然无虞,如今可好,竟他娘的让人给各个击破了。”
因挨骂而满面通红的孙三立脸色瞬间霎白:前几年为逃脱承王的严法峻律,家族将宗庙从晋地搬到翼州,如今,为不被肃王的均田制所累,怕又不得不迁回已归贞元的晋地。
有消息有办法的士族尚需颠沛流离才能保全身家性命,那些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便只有任人宰割了。
想到此处的男子不禁悲切长叹:干戈不定,田野新坟不止,这乱世,何时才他娘的是个头?
上前半步,语音平缓清晰地说:“据长乐公主殿下先前派到翼王身边的探子报,翼王认为靖王殿下和肃王半斤八两,一虎一狼,他谁也不愿归顺,所以才落得如今阶下囚的下场。”
长乐公主,这称呼落入刚才激烈斥骂的言官耳里,心里一颤:都说孙侍郎是她少时伙伴,莫非,这竟是她的主意?
数双眼光齐齐向靖王看去,却只听他冷笑:“天下大乱,盗贼蜂起,军阀割据,翼王既无可恃之力,又无自知和识人之明,还无与强者妥协共赢之智,如此结局,也算活该。”
朝堂议政,他却穿着一身暗墨铁甲,连带头上雪色盔翎,在透窗面过的丽阳下,熠熠生辉,闪耀寒芒。
而他的语意,是身经百战,喋血沙场形成的肃杀和凛冽,以致立在大殿角落的侍卫,遥遥望去,也不由得生出压迫窒息之感。
“我担心肃王的目标并非两王,而是云地,归厚太子已收复七州,穆那启负隅顽抗,肃王若抽身南下里应外合,云地危也。”西门昭潇洒俊朗的脸上,隐隐一丝忧虑。
“西漠,伊哈,承王,辽东,云地,难不成,我朝要准备同时开辟五条战线?”端坐御案后的贞元,脸色陡变。
小皇帝的声音很低,带着少年变声期的粗哑,但在落针可闻的间隙,却如雷鸣,重重轰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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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六世纪北魏的《水经注》,就有从石油中提炼润滑油的记录。
说明:上一章被审核,说实话不知原由,改来改去自己都觉得不通畅,只好委屈亲们将就看了。哪位亲可以指教一下?究竟有什么雷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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