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空斜斜织着细雨。
除去假期与他分开坐已经三个月了。和他同桌的时间实在太短,或者说太平淡、太适然,不经意间就让温柔的日子从身边流逝,我却无法挽留。
草坪旁我抬起头仰望教学楼,记得上次不自禁寻找他身影时还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
症候来时,正是何时?不曾想我在这无知豆蔻竟患了相思。
我和姐姐清早从菜市场楼来到拆迁楼,楼下,爸爸的车停在路旁。我心里一沉闷头和姐姐往楼上走。一进门我看到沙发上妈妈斜躺着,地下纸张堆杂。
“三姨!”
姐姐絮絮叨叨地和妈妈说话我则冷眼看向小屋,爸爸穿着鞋躺在床上。
我蹲下来装作收拾地上的纸想从中寻觅些蛛丝马迹。
一团揉皱的薄纸挤在乱纸堆中,我将其拾起藏在身下走到阳台展开:
离婚协议书:
经双方协商决定,现住房产权归女方所有,所有债务由男方偿还,孩子从父从母自由选择。
男方:冀军
女方:
晚上在客厅外妈妈和姥姥说:“小冀现在也没工作,就靠借钱加上我那点儿钱才维持个生活。”
“天天跟人家借去能使得了?”
楼下,我一遍遍徘徊在夜色里。
明月多情应笑我。
早晨我在厨房的地上发现一只米粒大的小虫,一时玩心顿起我想捉弄它一下。
“看看人家姐姐把家打扫得干干净净,天天擦地,把衣服洗的干干净净。一天你也不干点儿正事儿也不知道要玩儿啥!”
冷硬的男声从背后响起。愣了一下,我将虫子一脚踩死。
女声说:“你没事儿把地扫扫把地擦擦,地上那么脏!”
隔着门,外面一片呼噪。
二姨、姥姥、妈妈;叫嚣、哭号、抽噎。
三个女人搅得覆地翻天,年年这般。
三尺之上真的有神灵吗?左不过是些冷眼无情的看客。
八月了,草原上花开得正艳吧。我母亲的胸膛里是骏马在飞驰,牛羊在闲卧,毡房外一定是飘摇的绿草,旖旎的彩旗。
开学这天,一早守候在班门的目光终于等来了它期盼已久的人。
这个假期他长了好多,窜了那么大一截。初一开学他还和我长短相当只隔了一年就整整高出我半头。他的婴儿肥也收敛了,还剃了个好短的短寸,傻兮兮的。
我看他插着兜往自己座位去,看他坐下。
他变声了,好低沉,磁哑哑像震颤的弦挑人的心。
可不知是不是他太高了,与他擦肩而过时竟生出几分寒意。我忍不住一次次回头看他,对上了他那双我看不出情绪的眼。
这次调换座位我和李卓同桌,张小蒋和希同学被安排在一起。看到张小蒋在希同学旁边我竟然觉得莫名的委屈。
“希同学历史课做笔记的时候一直在叹气,到写作业也在叹气,我有那么讨人嫌吗?”
听张小蒋向我抱怨我心里一阵儿悲一阵儿喜。
“他和你坐的时候是不是也老叹气?”
我脸上的笑掩也掩不住的跳出来:“没有!”
恨君不似江楼月。
我想我是疯了,病了;疯得厉害,病得严重。一个陌生的客人闯进我的眼里、心里,一言不发地占据我的思想、情绪;我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全是他的脸,一睁开眼脑海里还是他的脸。我控制不住去想他,控制不住我的思念,日日煎熬里好像我们是久未谋面的旧恋。荒唐,实在荒唐。我甚至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却一下子变作了怨女痴男。
呸!小孩子懂个屁的爱恋。
班门口一个毛发蓬乱的男生喊白小妹:“他还你书!”
因为这节是副课比较自由于是我和白小妹坐在一起,小妹翻开书我看见里面记录着许多小妹男友和她的对话。白小妹翻开其中一页:这是我的血,我爱你,哈哈哈!
纸页上几滴污血、数行歪字。
小妹眉心紧了紧:别伤害自己,我会心疼的。
我心里翻了个朝天的白眼真想给小妹这个二货男友一拳。
语文课上语文老师摇晃着她的草髻说:“文中说闰土‘灰黄的脸’,你看看你周围同学的脸是什么样儿的?他的脸是什么样儿的?说明什么?‘灰黄’,缺乏维生素abcd嘛!闰土为什么怕羞啊?农村孩子没见过世面所以胆小腼腆。你看从少年到中年闰土都过了多长时间了?咱们算算啊,一个月是五乘八吧!那就是十二个月二百四十天吧!”
学生嘈闹起来:“不是!那就成一个月四十天了!”
“应该是四乘七!”
“应该是五乘六!”
听学生七嘴八舌的说语文老师张了张嘴:“啊…对对对!那就是算一个月二十八天,一个星期是八天……”
“七天!”
语文老师还在认真思索早有一半儿同学趴在桌上笑得抹起了眼泪。
下周学校要到艺中举办运动会,课间王达江在统计各个项目参赛者的名单。
班门外李老师路过时往班里看了一眼问:“希同学,你想去参加运动会不?”
“我不去了。”
李老师低眉慈爱地笑道:“希同学也是啥活动也不爱参加!”
李老师走后王达江指着小丽说:“你这体格儿能跑八百!”
“我才不去呢!”后排这个确实壮硕的女孩儿坚决拒绝。
王达江不抬头:“写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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