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汝华恭敬道:“臣尝闻万岁以民间义士为御马监账目审计,何不以户部担之?户部虽不才,却年年月月长伴于账目,必能为万岁分忧。”
朱由校怔了一下,脑子里只浮现出四个字:倒反天罡!
老子都还没有把手伸进户部给户部审计呢,你却想伸手进老子御马监?!
你想做什么?
你李汝华想钱想疯了,算盘都打到这份上了?
朱由校笑了笑,说道:“朕一时忘了,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一定让户部来做。”
说着,也不等李汝华再说话了,直接问道:“户部可还有言语?”
李汝华犹豫了一下,道:“既然万岁让工部支两百万来户部解燃眉之急,户部暂时没有言语,但臣下有所言语……”
说着,李汝华深吸一口气,然后郑重下拜。
“臣蒙神庙拔擢,万历四十四年以户部左侍郎署理部事,后再蒙神庙拔擢为户部尚书。依旧制,新帝即位当自陈任上得失,臣自述成疏,臣自掌户部以来,户部勉力支撑,此为臣之罪过。军事糜烂,户部无法支应战事,致使朝廷加征辽饷,徒增累民,臣之死罪。臣共上有两道辞呈,万岁皆不允。”
“此乃万岁之爱戴,臣下却无以为报,而今年岁已高,耳旁常伴人言,已是勉力支撑。臣下自认已无力再任此重位,此番蒙万岁恩准觐见,除部事外,臣仍有一道请辞奏疏,望万岁恩准批复。”
李汝华言辞戚然,赫然是请求离职。
他旁边两个老臣都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朱由校犹豫了一下,看向黄嘉善、王佐道:“工部、兵部若无事,可先行退下。”
显然是要留李汝华单独说话。
这是隆恩。
黄嘉善、王佐当即行礼告退。
待到二人告退,朱由校眼神也不再那么冰冷了,他和善的看向李汝华。
“李卿是国之重臣,何以弃朕而去?”
李汝华拜道:“臣非是弃万岁而去,而是臣确已年老不堪重任。户部之过,臣无力推卸,万岁当觅良臣而任之!”
朱由校问道:“卿意是否已决?”
李汝华道:“臣意已决,望万岁恩准。”
朱由校叹息一声,道:“李卿可有人选荐之?”
这话一出,基本就是同意了李汝华的请辞。
重臣离职而去,循例是要问对方继任人选,这是对方应得的尊重。
李汝华沉吟一下,再度拜道:“光庙时起复的南京户部尚书汪应蛟,其人精通财政之务,可为之。”
朱由校颌首,道:“卿还有何教朕?”
李汝华道:“臣下才疏学浅,何以教万岁?唯有肺腑之言欲吐之,万岁即位,普天同庆,万岁明君之姿,当以体恤民生,辽饷虽为不得已而为之,但当早弃之,其中缺额可以内帑补之,予民安生,财政自当通畅。”
“还有一言,便是户部之事臣已沥血倾之,但独木难支,万岁当体恤,当多发内帑扶之。”
朱由校哑然失笑。
显然,到头来李汝华都认死了内帑是个花不完的库房,便是离去了,都劝他多发内帑。
但是他不想想,单纯以内帑给外廷输血,而不去解决外廷的财政问题,这也是持续不下去的。
朱由校叹息一声,道:“内帑之数额经神庙一朝确有一些,可你若说支应一时户部,朕自当为之。但,内帑之数亦是有限,三大殿工部张口便是两千万,还有先考皇陵,工部又是三百万,又如兵部之战事,还尚欠边饷,边关将士浴血卫国,欠饷都仍然坚守,再如户部之种种所请,又是受灾请赈,如此种种,内帑便是再多也难以为继。”
李汝华道:“万岁当斟酌用之。”
好一句斟酌用之。
我这诉苦半天,你是一句不听。
朱由校顿时没了和他交流的想法了,李汝华能力是有的,户部今天的局面不是他一个人就能造成的。
但是其个人的局限性也是十足的,他说的那些话,大义凛然,是为国为民生,却一口咬定了发内帑是可以解决一切的。
这或许也和对方被神庙屡次拒绝发内帑给逼出偏执症了,认为内帑的钱是无限。
不过对方确实有一句话说到朱由校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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