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很多东西不需要说出口,何庆年就知道自己藏着的秘密,终究还是暴露了。
后来老猎户又撑了两年才死,是何庆年料理的后事,他没有再频繁出门,他留在了小院里,可温十三却与他无话可说。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若是一家三口一起离开,温十三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个丈夫,现在何庆年死了,她也不需要再去烦恼这个问题了。
“做个交易吧。”贺境心看着温十三道。
*
篝火还在燃烧着。
宋钺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倒不是因为露宿野外,他们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也不是第一次睡在荒郊野岭的。
贺境心将事情的始末都告诉了宋钺,包括了贺影心的爹其实是皇长子,贺影心是正儿八经的皇家人,要叫当今一声爷爷。
宋钺抬起头,朝着不远处看了一眼,贺影心身上盖着薄被睡得四仰八叉。
宋钺重新躺回去,又翻了个身,然后就对上了贺境心乌溜溜的杏眸,他吓了一跳,压低声音,“你怎么醒了?”
“你这翻来覆去的,谁睡得着。”贺境心没好气地数落了一声。
宋钺:“我就是觉得有点不真实,影心竟然是皇帝的孙女,皇帝为什么不把她带回宫啊,就算她的身份暂时无法解决,也可以先带回去好生照看啊,你看她现在跟着我们,餐风露宿,四处奔波,皇帝怎么忍心的。”
贺境心:“哦,因为影心不是皇帝的孙女啊。”
宋钺:“啊?”
贺境心:“影心是男孩子。”
宋钺:……啊?!
贺境心在宋钺震惊出声之前,一把捂住了宋钺的嘴,宋钺不敢置信地看看贺境心,然后抬起头再看看贺影心,顿时有些怀疑人生,他一把扯下贺境心的手,低声道:“不可能啊,我也算是看着影心长大的。”
“那影心还是我带大的呢。”贺境心道。
九年前,温觅难产而亡,贺境心浑浑噩噩的,直到贺从渊抱回一个襁褓之中的婴儿,告诉她,这是她娘在棺材中生出来的孩子。
“这孩子是棺材子,出生时辰又很不好,怕是养不住。”贺从渊蹲在贺境心的面前对她说,“如今只能充作妹妹养,等十岁生辰过了,阎王爷就不会再想把他带走了,到那时候,他就可以从妹妹变成弟弟了,知道吗?”
贺境心乌溜溜的杏眸看着贺从渊,又看看襁褓之中的婴儿,恰此时,那孩子睁开了眼睛,他的小手伸出包被,胡乱抓住了贺境心的一根手指。
“所以,是妹妹?”贺境心问。
贺从渊点头,“对,是妹妹,镜心一定要记住,妹妹的性别只有你和我知道,村子里那些人若知道他是弟弟,一定会把他烧死的,棺材子不吉利,将来一旦出什么事,都会被怪罪在他的身上。”
贺境心看着那孩子,然后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了他的脸颊上,低低喊了一声,“妹妹。”
“他从出生起,就被当做女孩子养。”贺境心道,“等明年,影心就可以不再穿小姑娘的衣服了。”
宋钺:……
得亏孩子小,生的好,再大一些,或者是生的粗笨一些,都瞒不住的。
“皇帝不想让影心稀里糊涂的回去,这样他会很危险,只有名正言顺的回到他的位置上去,他才能够安全。”贺境心道。
宋钺:“所以皇帝想让你做的,其实是翻出这桩二十多年的旧案,把已故皇长子的一切经历都翻出来,昭告天下,如此影心才能认祖归宗。”
贺境心:“是。”
狗皇帝给她的那封信,信封的背面还有一封信,内容便是这个,皇帝要她翻案。
宋钺一时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他心下微沉,皇帝不带走贺影心,除了让他名正言顺认祖归宗之外,想来还有一个原因吧。
他被贬谪,一路走来,所见所闻,最终都会成为晋升的台阶。贺影心的身份是皇帝的长孙,宋钺所见所闻,同样也是贺影心的所见所闻。
宋钺想起宫中那几位皇子,四皇子不是皇帝亲生的,六皇子也不是,那么剩下的那几个呢?
宋钺打住没有继续往下想,总觉得越想越心慌。
“行了,睡吧。”贺境心道,“再一会儿天就该亮了。”
“好,睡吧。”宋钺闭上了眼睛,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又开始做梦,梦里光怪陆离的,十分荒诞。
天蒙蒙亮的时候,福伯就起来了,他开始起锅熬粥,骆修远打着哈欠坐起来,花明庭已经提着剑去练剑了。
锅碗瓢盆的声音响起,渐渐有了说话声,山林之中也开始热闹起来。
粥刚刚熬好,张满抬头,就看到了一大一小朝这边来的身影。
“快来喝粥吧,喝完粥,收拾收拾,趁着太阳还没有升上来,我们要赶路了。”张满朝着那边喊了一声。
温十三愣了一下,随后应了一声,牵着何钰走过来,坐在了这群人空出来的地方,温十三的手里被塞了一碗粥,粥熬的很香,喝进胃里暖暖的,好像忙碌了一夜的疲惫和仓皇,在此刻终于散去了。
“舅舅,吃这个!”骆修远夹了一块牛肉干给花明庭。
吃过了早饭,去溪水边洗了碗筷刷了锅,这些草席被子遮挡蚊虫的蚊帐都被收起来,重新放到牛车上去。
“三牛借给你们。”贺影心站在三牛拉着的空牛车边上,她拍了拍三牛的脑袋,“牛车上有遮阳的草帽,等到下个驿站,再帮你们在牛车上搭个遮阳的棚子。”
温十三面上带着笑,“有牛车就很好了,谢谢小娘子了。”
贺影心摆了摆手,他走到大牛的牛车旁,给他的小花盆里浇了水,满意地看着花盆里葱葱郁郁的小葱和蒜苗,寻思着下次可以吃面,煮一碗阳春面,加点葱花,加点盐,滴两滴香油就很好吃了。
坐在牛车上,拿着细竹竿准备赶牛车的宋钺,目睹了全过程。
宋钺:……
怎么看这个对种东西有着谜一样执着的小孩,都不像是皇长孙啊!
“出发!”前面,福伯吆喝了一嗓子。
福伯赶着二牛在前面领路。
四辆牛车一辆马车,缓缓地走动起来,迎着初升的太阳一路南行而去。
而此时的武当山上,方瑞着急忙慌地催促着,“老头儿,你好没好啊,不是说今天药就做好了吗?”
不多时,门终于打开了,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头,肩膀上背着个行囊,他十分不见外地把重重的药箱塞到了方瑞手里。
“走!催什么催,催命一样。”老头骂骂咧咧。
方瑞看着手里的药箱,“什么意思?”
“我还是得去替小花诊个脉,你们找回来的这些药都很珍贵,不能浪费了。”古老头理直气壮。
方瑞:“明明就是你想出去玩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古老头:不听不听!
古老头背着行囊,健步如飞挤开方瑞就往外跑。
方瑞:“你等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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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子们可以帮忙捉一下错字呀,完结后会统一修改一波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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