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本就应该帮助男子。”

这句话温柔而充满力量,在这牢房里,在这县衙里,在这个女权世界里,虽微不足道,但震耳欲聋。

陆绎看到雨月的瞳孔似都在震动,他半蹲着,继续说道:“雨月公子,我们愿意帮你。”

望着陆绎温柔的笑,雨月有些恍惚,他攥紧了拳,良久才说道:“我说。”

前因后果雨月都在公堂上说过了,所以陆绎让他直接从当晚的情况说起。

那晚,雨月行刺被章柯引发现,被她用力掐住了脖子,眼看要没了呼吸。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雨月突然发觉脖子上的手逐渐松开,头顶的匕首也掉落在地,而他自己也浑身发软,头脑发晕。

那一瞬间,他又看到了生的希望。

他倒在地上,扶着胸口大口喘着气。

雨月从眼缝里看到窗外的黑影,很快,她好像听到了章柯引痛苦的声音。

雨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到章柯引在呼救,出于害怕的心理,他并没有立即过去,但是章柯引一直在喊,他怕招来人,于是拿起了匕首,用尽全力从她的身侧爬到了她的头顶,却看到章柯引颤巍巍地指着床,瞪着眼,断断续续地说:“床垫下面……有证据……”

说完她就断了气,抬起来的手随之重重落在了地上。

雨月顺着她的手看向床,又紧张地看向章柯引,发觉她再也不能反抗,就举起匕首朝她的胸口重重戳了一刀,然后他就没了力气,躺在地板上昏了过去。

雨月的叙述和陆绎的推测相差无几,他们认真地听完,陆绎还在思考着。

而沈宴一直在盯着雨月。

他的脸庞清俊,明明是朗目疏眉,如今眼里却夹着碎冰,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

他在这之前从未见过雨月,可是他总觉得眼前的雨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想问,却不知该怎么问,问什么,于是心里的疑问只能凝固在微微张开的嘴上。

雨月的余光瞥到了沈宴的注视,他有些奇怪,但当他回视沈宴时,却表现出惊讶,好像在怀疑自己的眼睛。

而陆绎一直在思考,没有注意到他俩的异常,于是接着问道:“你说你只看到了窗外的黑影?”

雨月反应过来,点头说道:“隔着窗户,我看不到她的脸。”

“你们当时应该是中了迷香。”

“迷香?”沈宴问道。

“我在观察现场时,发现窗户纸上有一个小洞,这个洞除了能射出毒针,还能发出迷香,章柯引突然失去力气便是证据。”

雨月点头,“大人说得没错,我当时也意识到自己中了迷香。”

沈宴似恍然大悟,其实心里在埋怨自己——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看不出来?

看着沈宴在那捶胸顿足,雨月有些奇怪,刚想问问,就听到陆绎又问:“她说的床垫底下,你找过了吗?”

雨月摇头,“找过了,但我只看了一眼,没有动,我觉得还是交给你们的好。我醒来已是清晨,思考过后我就决定去县衙自首。我不知道她说的是否为真,就没有去查看。”

原来尸体左手的指向是这个意思,难怪先前遍搜那张床也不见有可疑之处。

陆绎想起雨月关于烧毁的信件的口供,在如此慌乱紧张的情况下还能保持相对冷静的头脑并进行合理推断,实在不可小觑。

陆绎笑了笑,“多谢雨月公子。”

他站起身,朝他微微低头,“公子的愿望我们定会努力实现,公子也莫要担心了。”

雨月站起身,向陆绎和沈宴行礼,手铐都跟着发出悦耳的声响,“小男子多谢二位大人。”

陆绎看到,他的眼里尽管还有戒备,但也有了信任与感激。

陆绎扶着他,微笑着说道:“公子不必多礼,除去朝廷官员这层身份,我们同是男子,也应该这么做。”

“是啊,公子放心就是,我们一定会让真相大白!”沈宴伸出手臂握拳,坚定地说。

牢房里没有阳光,可是陆绎能看到雨月微笑着含泪朝他们点头。

雨月站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两人的身影为他带来了希望,带来了新生的火种。

两人离开了雨月这里,又动身去老鸨的牢房,出来遇到正在等他们的孟青,孟青跟他们两个小声说了玲珑跟他说的情况,陆绎点点头,就想让孟青继续回去照顾玲珑,沈宴突然说道:“让季英去吧,都是男子,还能方便些。”

陆绎和孟青一愣,孟青看向陆绎,陆绎想了想,点头道:“就听沈公子的。”

转而对孟青说:“你进宫报明情况。”

“是。”孟青转身离开。

金方时回来后不久,竹叶就来请裴瑾过去,说那个贵人清醒了。

裴瑾因为惆怅而快要闭上的眼睛瞬间亮了些,“总算有件高兴事儿了。”

“快,去看看。”

金方时跟着她再次走进了贵人的寝殿,看到赛乃慕正在给他喂粥,而上官透正守在一边。

她抬起手,让金方时不必通报。

她看到赛乃慕把一勺粥喂给贵人,动作温柔,像在照顾自己的小弟一般耐心。

裴瑾回想起风天逸照顾自己的场景,同时也想到了裴洵——大哥小时候也是这么照顾自己的。

想到大哥,又想起先前她的怀疑,她的心莫名刺痛了一下,搭在桌上的手随之紧握。

直到裴瑾已经坐在桌前,赛乃慕才发现她的到来,立即放下碗,起身行礼。

贵人注意到他的动作,也看向裴瑾,愣了下,也欲下床行礼,上官透也站了起来。

裴瑾一挥手,“都免礼吧。”

“谢陛下。”赛乃慕三人同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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