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温声道:“萧誉,那个人虽是九五之尊,天下之主,可你是他的儿子,是大梁的皇子。当下你只需保证自己平安的到达吴国,并在吴国好好活下去,三五年,亦或十来年,迟早有一日你会重新回到大梁的!”
“届时你正值盛年,那个人却垂垂老矣,太子之位空悬,你又何愁没有更上一层楼的机会?你不但可以为你的母妃和舅父一族报仇,还可以成为一位比你父皇伟大得多的明君。”
这话,若是落进旁人的耳中,便是脑袋要搬家的大不敬之罪。可魏念晚却从不妨着萧誉,她知道自己可以在他面前肆无忌惮。
萧誉满目怔然地看着她,一时不敢置信方才听到的那些言论,可他脑子还是清醒的,知道自己并没有听错。
就在他尚未缓过来之际,魏念晚已开了口:“好了,今晚就先到这儿吧。明日起,希望殿下拿出即便是死也要站完一炷香的决志来。”
说罢,她转身离开。
不知是这晚被魏念晚用鞋底踩脸吓到了,还是被她之后的那番复仇议论激励到了,到了后一日,萧誉竟果真扎了一炷香的马步。
之后的几日,萧誉白日里随军全速往西北方向行进,晚上便在魏念晚的监督下练习武艺,从头两日的扎马步,到现在的站桩。
每一晚,萧誉都是练至精疲力竭才回寝屋睡觉,有时甚至累得连澡都没法洗,一回寝屋便瘫倒在榻上,昏死一般。
好几回,都吓得严公公要去请太医来瞧,却被魏念晚给拦住。
严公公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虽知多练些本事到了吴国的生存几率更大,但每当看到萧誉瘫倒床榻的虚弱样子,对小主子的溺爱便胜过了一切,不惜去求魏念晚,请她莫要如此严苛。
可魏念晚却化身严师,对他的请求完全无视,第二日继续她的魔鬼训练。
这一日车队终于踏入了西洲的地界,护送的禁卫们也是头一回离开京城来到这样远的地方。看到道旁有穿奇怪装束的女子骑马经过,不禁一个个热血沸腾,对着她们指指划划。
魏念晚在马车里撩开帘子,看着正好经过的界碑,声线平静地道:“殿下,咱们已入西洲了。”
就坐在她对面的萧誉,却对窗外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于他而言,西洲不是什么域外圣地,而是通往地狱的最后一程路。
“师傅,你说我会死在吴国么?”萧誉突然平静地开了口。这几日受魏念晚所染,再谈及生死时,竟也心平气和了许多。
魏念晚将他认真打量一遍,发现短短几日的练习,他身上竟已增添了几分沉稳气度。就仿佛一夜之间,由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书生,进化成了一名不畏死的将士。
说是不畏死,哪里有人会真的不畏死呢,不过是较寻常人而言,在面对生死时多了几分坦然和孤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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