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奶奶,你不跟我计较了吗,你已经原谅我了,对吧!”

阿莲没说话,脸上的笑容慵懒但真诚。

月牙儿在阿莲的脸上使劲嘬一口,“首饰我一件儿没动,来回盘缠花掉一百块银元,首饰和银元都在阿婆那放着。”

“听阿婆说,大少爷还没音讯,我们以后怎么办?”

“你和舅舅出海去干什么,这个我不问,我只管侍候你们。”

“你们前脚走,我后脚找到这里;嘿,看见小团圆,甭提有多高兴;奶娘是我去镇上找的,她孩子生下来三天就死了,她长得好看,身体壮实,奶水多还干净;省得阿婆每天抱着小团圆满大街乱窜找奶吃,这以后呀,你就把奶断了吧,小团圆吃周嫂子的奶,香着呢;等你身体大好,咱再合计以后的事,你说呢?”

阿莲真的睡着了。

连续十多天,舅舅早出晚归,可真忙呀!

舅舅有使不完的力气,脸上的青肿已经退掉,腰杆挺得比以往更直,说话声音大,走路一阵风。

其实舅舅并不老,五十出头,脸上五官轮廓分明,尤其是眼睛,总透着精明、果断。

外婆家邻着的一条街,不知从何时热闹起来。

街面上店铺林立,来往人流如织;白天人声喧腾,夜晚灯火摇曳。

没错,银子的味道,人们嗅到了银子的味道。

舅舅出高价收购了老房子周边几家邻居的房产,只用一个冬天,一座深宅大院便在这里落成;自家的老房子却原封未动,仅被高高的院墙围了起来。

这个冬天真够忙碌!

阿莲身材丰腴起来,脸上透着粉嫩光泽,举手投足间露出雍容华贵的气质。

舅舅精练硬派,无论大小,事必躬亲;阿莲掌管所有账务往来,凡事被她安排得井井有条,一团和气。

月牙儿更是忙得团团转,除了伺候一家老小的生活起居,稍有空闲,便帮舅舅、阿莲与各路工匠、商人、杂工讨价还价。

月牙儿在这方面确实是把好手,往往会把价钱压得很低,还让讨价人心悦诚服,满意离去。

实在碰上硬茬,月牙儿也有应对的法子。

那天,包揽新宅石材活计的石匠朱老三,带三个徒弟找阿莲结算;喝了几口猫尿,东倒西歪,咋咋呼呼。

这么难,那么不容易,无非想让阿莲多出几块银元。

阿莲懒得和他们纠缠,月牙儿双手叉腰,横眉冷对。

“朱老三,要说手艺吧,你还对付;当师傅得有师傅样儿,孩子们灌丧点黄汤,岁数小,情有可原;你个老手艺人,得给孩子们做出表率;你倒好,满嘴胡沁,我都替你脸红;也难怪刚过门的媳妇跟人家跑,我倒替新媳妇打抱不平呢。”

石匠朱老三被月牙儿数落得干瞪眼,“你这...小娘们,生得蛮俊,嘴巴...挂了刀...刀子,没人...敢要你。”

月牙儿笑盈盈从阿莲手里抓过算好的工钱,摔进朱老三怀里,“给我提鞋,你也配!你们这些孩子,也不学好,跟着他,能学来出息;快拿钱走人,春月楼的门开着呢,还不赶紧去造。”

“那个,那个好男不跟女斗,今儿这话先搁着,没完!”石匠朱老三哼哼唧唧,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揣起银元,带着几个后生绞起麻花腿,落荒而逃。

月牙儿就是这么个人,狠劲上来,敢说敢做。

奶娘周嫂子,让月牙儿心里咯得慌。

阿莲下了给小团圆断奶的决心,周嫂子成了专职奶娘。

周嫂子也绝非一般人啊!首先说长相,嗨,自从让月牙儿点拨后,心放宽了;被悲伤掩藏的妩媚妖娆,一下全崩了出来;还有人为雕凿,她比月牙儿会打扮,黛粉轻施,发髻油光;人未到,香先闻;她可不像月牙儿那样整天吆五喝六,有足够的眼力劲,总能在别人腾不开手时,一缕香气飘来,给搭把手,却浅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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