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问题,让人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有人会闻见银子的味道?
接下来几天,舅舅行踪诡秘,早出晚归;院子被他刨个遍,当然,他只能先把银锭埋地下,这一船运回的五万两白银,要是藏在屋子里,恐怕会和土豆一样,塞得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况且家里还多出个月牙儿。
莫非千里之外的月牙儿闻见了银子的味道?
不,阿莲敢肯定,月牙儿只是良心发现,她不想背负沉重的内疚活一辈子。
这不,奶娘刚走,月牙便拖阿莲去院子里的躺椅上晒太阳。
月牙儿憋不住,她得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倒给阿莲,这些话不说出来,压得她心里难受。
其实外婆也有很多话要问阿莲,只是找不到合适机会。
这个月牙儿呀,像影子一样跟着阿莲;外婆几次欲言又止,月牙儿觉察不到,阿莲心里明白。
“大奶奶,那天夜里你去后山送马,我安顿好小团圆,那些首饰和银元让我动了心。”
阿莲眯眼迎着阳光,一脸舒适。
“往真里说,是我起了邪念。”
“那时琢磨着,才离开秦家庄几天,就遭了那么多苦,每天还提心吊胆,真难熬呀。”
“首饰和银元那么多,怕是够一辈子嚼咕;我回原上,一年半载,寻个中意的,成了家,自己手里有钱,也不必受那份嫌气,越想越美。”
“大奶奶,你睡着了?”月牙用手遮住阿莲眼前的阳光,晃了晃,阿莲缓慢睁开眼。
“当时也拿不定主意,提起口袋转个圈又放下,就这样折腾好几次。”
“小团圆睡得才叫个香,我亲她,小脸冰凉,心里挺不好受,不忍心。”
“手伸进袋子里,摸摸那么多戒指、耳环、手镯,心想要是戴在自己身上,该有多神气!”
“银元又滑又硬,碰在一起的声音,多好听!”
“那会儿真盼你快点回来,哪怕听见你脚步声,我心头那把恶火也能被马上浇灭。”
阿莲把脸侧开,“这么说,还怪我呢。”
“大奶奶,你还让不让人说话,非要堵死我吗?”月牙儿嘟起嘴,佯装生气。
“想说就说,不说拉倒。”阿莲偷笑。
“还是的,说到哪儿了......”
“怪我没浇灭你......”阿莲声音懒懒的,最后的“你”字拖得很长。
月牙儿往地上啐了一口,“信不信由你,反正错是自己犯的,爱杀爱剐随你喜欢。”
阿莲觉得月牙儿不是在跟自己认错,反而有股理直气壮的劲头。
“我还是败给了钱财,一咬牙,背起口袋就蹿出废墟;那会儿有多狠心,把马也牵走,该是多缺德呀!”
月牙儿像是在控诉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你知道,大奶奶,我不会骑马,牵马是想让牲口给我做伴,路边那么多死人,害怕啊!”
“累死累活的走了一夜,天亮才觉得不对劲,方向反了。”
“走哪儿去了?”阿莲问。
“走了你回南方的路,那有什么办法,再往回走呗。”
“我一合计,路上会不会遇见你呀,不行,我不能走官路;我绕进麦茬地,顺着官路往回走。”
“天呀,我真看见你了,你抱着小团圆,骑在马上,好威风;你哪怕转下头,也能瞅见我和那匹马,我们就那样擦肩而过,我扇了自己二十多个耳光,脸都打肿了,嗓子也哭哑了......”
“大奶奶,大奶奶......”月牙儿一声比一声高。
“没睡,听着呢!”阿莲扭过脸。
“看你,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现在想起当时那情景,都想哭。”月牙儿的确哽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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