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廉走了一会儿,来到了前院的书房处。
刘正恰好从书房内走出,喊了声大少爷,就退到了一旁。
书房里。
老爷正在看书,听见动静抬头看,问道:“有事?”
“爹,”孙廉欲言又止道:“去京州的日子马上就快要到了,儿子心中有些不安。”
老爷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看向孙廉,而后转过身踱了几步反问道:“你在济州做官时,遇到的那些乡绅,觉得如何?”
孙廉思索片刻,回答:“那些乡绅都是济州当地有头有脸的老人,颇有声望。不过儿子觉得,他们的声望高并不是因为老百姓真的服他们,而是因为老百姓怕他们。”
老爷转过身看了孙廉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正是因为老百姓怕他们,所以他们的声望才高才更加巩固。”
“儿子有一事不明,有声望的人多数都会做好事,好事做的越多,声望也就越高。可济州,为何是反过来的?”
“你错了,”老爷摇摇头,“做好事并不能提高声望。”
“我问你,一个有钱有权的人做好事和一个没钱没权的人做好事有什么区别吗?”
孙廉想了想,答:“有钱有权的人做好事能帮助到更多的人,而没钱没权的人做好事只能帮到少数的人。”
老爷摇摇头,叹口气:“你啊,于官场还是太年轻,这两者之间远远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做好事谁不会做,动动手张张嘴,用不着费什么功夫。可若是沾上了钱权二字,那意义就大不相同了。”
“人生在世,图的就是一个‘利’字。我帮了你,自然也希望有所回馈。那些嘴上说着不图回报的人,实际心里想的却是哪一天他落难的时候曾经接受过他好意的人能伸手帮一帮他。”
“济州的乡绅有钱又有小势,普通百姓帮不了他们的什么忙,所以普通百姓怕他们。但怕与惧怕二词之间又有着极大的不同,这些乡绅隔一阵子便会派府中的人出来施个粥,粥水耗不了多大的财力和人力,偶尔做做样子,还能博得些好名声。”
“廉儿,爹知道你想做个好官,但好官难做。儿媳的腿为何会受伤,你我心里都清楚,不过是你挡了人家的路。济州不比京州,你在济州遇见的不过就是些翻不起大风浪的小鱼小虾,而京州,多的是深不见底的水坑。”
“去了京州,凡事多看多学,先不要想着在那干出番成绩,多交些好友。东州离京州近,有时间多与你的老师联系联系,即便是归家养老了,影响还是在的。”
“是。”孙廉都一一仔细地听着。
老爷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孙廉:“成婚后,倒是稳重了不少。只是太过稳重,倒是显得不活泛。”
“你初到京州,不好显得太端着,多笑笑,有时候也能带来不少好处。”
孙廉还是木着一张脸,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应道:“是。”
老爷想了又想,道:“临启程时,你来我这一趟,有样东西要给你。别的我也没什么好交代的,赵王那——”
话说到一半,老爷像是又突然想起什么,闭了嘴,转而道:“礼部非重大场合,往常事务上并不算特别繁忙,若是下了值,不妨多留意留意身边人的去向。”
“必要时候饮酒作乐也是可以去上一去的。”
老爷的最后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孙廉低垂的目光闪了闪,转瞬又恢复平静。
孙廉从书房内出来时,太阳微微悬挂在天边的最角落处,将落不落。
他的视线注意到书房竹林旁站着两个人,好似是刘正和苍蓝。
不知两人在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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